她曾经用很长一段时间接受爸爸的病,想过某天他会因为各种并发症离开她们,心像针扎一样难过,根本无能为力。
很多病人家属等在外间,往里走是条长长走廊,左侧玻璃窗内就是透析室。
许岁朝里面望,在右侧第三台机器上看到了爸爸,鲜红血液正通过机器过滤,重回他身体。
隔着玻璃窗,她笑着冲他挥几下手。
许康笑了。
不多时,陈准站到许岁身后来,两手插着裤兜,看着他,也露出个笑脸。
许康眼睛一亮,更加开心。
完成一次透析要四个小时,郝菀青看许岁和陈准都回来了,就叫护工提前下班。
几个钟头的折腾许康已筋疲力尽,下机后是陈准给背出去的,年轻人浑身是劲儿,脚步稳健,不见半点吃力。
病友投来羡慕目光:“这是儿子?”
郝菀青笑得嘴都合不拢:“对,这是儿子,这是女儿。”
许岁和陈准不约而同望了对方一眼,各怀心思。
病友说:“关键时候还得是儿子,老许好福气。”
许康原本虚弱,在陈准背上无声笑,黑黄色的脸庞难得神采飞扬。
夫妻俩仍然住在铁路职工家属楼里,是一片老城区,几栋矮楼还是旧时风貌,橘红色砖墙外爬满三叶,隔条马路及大片绿化带,护栏外就是或平行或交错的铁道。
到家后郝菀青张罗着去买菜,晚餐这顿极丰盛,都是两个孩子爱吃的。
许康高兴,被允许喝了一点白酒,只有杯底那么多。
血透患者需要严格控制水分摄入,烟酒更是明令禁止的,即使饮茶也成奢望。
他拿起酒瓶颤颤巍巍给陈准倒酒:“咱爷俩喝点儿。”
陈准赶紧扶住,没有推脱:“我自己来吧。”
郝菀青把橙汁排骨换到许岁面前,又把清蒸石斑推到陈准那边:“陈准啊,工作顺不顺利?”
他答:“还可以,很多东西都在摸索阶段。”
郝菀青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个淘小子眨眼间也参加工作了,刚来那会儿还被你许岁姐吓得哭鼻子呢。”
陈准一笑,不承认:“没有的事。”
她问:“交女朋友没?”
陈准不经意抬头瞧了许岁一眼,含糊其辞答了。
郝菀青又问许岁:“何晋怎么没跟着过来,处了这么久,也该回家坐坐了。”
“他上班呢。”
郝菀青问:“怎么样?年底有希望结婚吗?”
陈准一筷子鱼肉掉在饭桌上,他低垂着视线,夹起来默默吃掉。
“没那么快。”
“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许岁心里其实挺反感这个话题的,却没表现出来:“再等等看吧。”
郝菀青瞬间变了脸,“以为自己还年轻?女人就那么几年是有资本的,你还想等什么?等到人老珠黄还是打算把我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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