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没有一场风雪能及得上三个女人酝酿的爱恨情仇吧。
只是她们不知道,这场暴风雪已经吞没了两个孩子。
房间里,易童西蜷缩在椅子上,心惊肉跳地掉眼泪。
当她看见易禹非白着脸起身走向房门口的时候,想也没想,飞扑过去将他牢牢抱住。
哥哥。
她拼命摇头。
不想让他出去,不敢让他出去。
屈辱、愤怒和恐惧将她压得喘不了气,她不敢面对门外支离破碎的场面。
易禹非紧攥拳头,克制许久,最终回过身,粗暴地搂住易童西,与她一起逃避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咽下那些糟糕的情绪。
两个人长久地拥抱,就像一年后的今天一样。
伤害发生过,或许很难找回受伤之前的自己,但只要有挚爱的亲人在身边分担,一切都不算太坏。
“由此可见,”
易禹非说:“爸妈当年做的唯一一个明智的决定,就是生了你这个二胎。
虽然被罚了不少钱。”
易童西脸颊莫名滚烫,脖子也有仰得点酸:“我也觉得,有你很好。”
她别开脸:“就是抽烟熏死我了。”
他一笑。
过了一会儿,江边的烟花已经放完了,易童西埋下头去,茫然轻叹:“但愿他们不会后悔吧。”
第五章
春节过后,谁也没有想到,乔默竟然离开忘江,跟着三姨到深圳去了。
这是大姨和大姨父为她做出的安排,与其在忘江浑浑噩噩不知终日,还不如换一个环境,去沿海城市谋一个前程,说不定走出了避风港,她就能学会积极进取了。
雏鸟不都是被它妈妈一脚踹出鸟窝才学会飞翔的吗?当然那些摔死的就不提了,不吉利。
对于这件事情,三姨自然是乐于帮忙的,尽管她一向不大喜欢乔默沉闷的性子,但她很享受被家里人依附和需要的感觉。
易童西为此高兴,也为此担忧,她找乔默谈心,问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乔默说:“你知道吗,辍学以后我几乎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要废了,每天过得非常痛苦,非常迷茫,不甘心,又不知该怎么办。
时间久了,就好像麻木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温水煮青蛙,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要是我没有这种意识,或者甘愿做一只青蛙,倒也算了,问题是我很清楚自己泡在淤泥里,而且眼看着自己烂掉,那种感觉真的很可怕。”
易童西听得胆战心惊,她从不知道脱离校园以后会这么无助,更不知道向来寡言的乔默竟然有那么多煎熬和自省的心路历程,她以前怎么都憋着不说呢?
“幸好你现在想通了,”
易童西叹一口气:“姐,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开心一点。”
乔默笑了笑:“我觉得,人真的很奇怪,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有一种求生本能,当你濒临绝境的时候会突然拉你一把。
就像那天,我在家睡觉,一直睡到黄昏的时候醒来,屋子里很静,很暗,就是那种太阳落尽以后,世界了无生趣的昏沉,我一睁眼,不自觉地说了一句话,不是脑子发出指令,真的,就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好像灵魂开口了,说:我活着干什么?然后突然就醒悟过来,浑身冷汗,我想我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我得拼一次,不然就真的玩儿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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