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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顾天北眼内压抑的、翻涌着情绪的情绪选择性忽视,不怕死地去摸他的手背,“好烫。”
她料准了他不会有反应,不料他倏忽翻过手背,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往前一拉,年画险些扑倒在他怀里。
他的鼻尖几乎抵在她鼻尖上,他微微错开,眼睛盯着她:“不难过了?”
年画眨眨眼,“难过。”
顾天北无奈地几乎咬牙切齿,“难过还这么……”
“怕你难过。”
一回生二回熟,年画顺势就把头往他颈窝上贴,触到他皮肤微烫,忍不住拿鼻尖蹭了蹭,“顾天北,你这些年,一直都很难过。”
脸颊的皮肤感受到少年略不平稳的呼吸起伏,顾天北的声音似加了冰的温水,温柔,但透着冷,“习惯就好。”
他好像忘了推开她,年画顺势搂住他脖子,“你家里……还有谁?”
“外公,还有姐姐,外公一个人在老家,姐姐去了A市,他们都对我很好。”
顾天北轻轻说。
“嗯,”
年画姿势别扭,却舍不得移开,他们的身体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堪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她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抖:“以后还有我。”
话音落下,她就被顾天北扳着肩膀拉起来,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睛里找到些什么,数秒后,他绷直的嘴角轻勾了勾,笑容却是讽刺,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年画,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他什么呢?年画自己也说不清楚,初见时,她惊叹他精致漂亮的容颜,春风含水的眉眼;再遇时,她在那件廉价的牛仔衬衣前,看到他潜在的自卑与羞怯;之后在学校,他来还书,不卑不亢、自尊与坚持尽写眉梢眼角;再后来在小巷子里,他鄙夷她夹在指尖的香烟却给了她真心的鼓励;又一天,她像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他的家里,发现他只是一个清贫又自律的普通少年,他的梦想如此平凡如尘埃却又如此难以实现。
他是她难以想象的另一个世界。
喜欢他什么呢?喜欢他的容貌?喜欢他的坚韧?喜欢他虽陷泥潭从未自弃的姿态?
顾天北放开她的肩膀,睫毛轻轻耷下:“你也看到了,我无父无母,一贫如洗,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我和你,不会有可能。
你如果仅仅小孩子心性,偶尔想和我说说话,我可以陪你,但是你……”
他深吸口气,组织着措辞,“你今天的行为,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
年画,你是认真的?”
年画五指握拳又松开,反反复复,直到手心出了层薄汗,才珍重又郑重地点了头。
她每点一下都似乎有一把重锤砸在顾天北胸口。
在此之前,他可以装傻充愣,熟视无睹,而在她点头之后,他便再不能逃避闪躲。
他一向寡言,今天不知怎的竟第二次开了玩笑:“放过我,我可承担不了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
……
年画的手机已经在兜里第三遍反复嗡鸣,她在顾天北的视线压迫下接起来,“妈。”
“我……我在林茜家。”
……
“你看,你又在撒谎。”
顾天北将她只啃了一口的汉堡细致包好,连同纸袋一起装进塑料袋中系好,“你还这么小,为什么非要和我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社会人士混在一起呢,你应该接触的,是和你一样无忧无虑的男孩女孩,而不是我这种自身难保的穷小子。
年画,我给不了你明天。”
“你才不是什么无所事事的社会人士,你别这样贬低自己。”
年画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与跳脱,她在顾天北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容争议的坚决和认真,心里开始发慌,“为什么要想明天那么遥远的事情呢?活在当下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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