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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承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他时不时会抚上江芜的发顶偷偷顺一顺,江芜睡得很安稳,半张的唇瓣秀色可餐,偶尔还会发出模糊的轻哼和浅浅的鼾声,路承整个心都是暖洋洋的,充盈的情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江芜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他也愿意付出全部,只要能让江芜如此安逸而开心的过完一辈子。
感到餍足是一瞬间的事情,路承听着外头细微的水流声,日头渐渐西斜,山里气候变得很快,午后的闷热被吹起来的山风褪去,虫鸣鸟叫也开始慢慢悠悠的响了起来,路承摇着扇子盘膝而坐,他抚上江芜的发顶轻柔抚蹭,他心里很清楚,眼下的场景就是他最想要的,以后的日子如果能这样过下去,他便再无遗憾。
江芜睡醒之后浑身都懒洋洋的,夕阳的余晖一片金黄,透过帘子笼罩着洞口的小片地面,他陷在松软的被褥里还不太清醒,路承放下扇子给他拢了拢干头发,手指插进发间捋了两下,江芜半梦半醒的被他扶起来顺开了发尾的一处结,路承扶着他的腰让他靠到自己肩上,嘴里叼着素净的木簪很是认真的帮他挽起了长发。
“睡得好吗?想吃什么,我去抓,山鸡,兔子?”
低沉轻缓的嗓音撩得人心弦一动,江芜睁开眼睛习惯性的蹭了蹭路承的肩窝,挽起的发丝松松垮垮的别成了一个发髻,额发还遮在脸上,江芜的头发细而软,这样一收拾显得有些随意,但也掩不去令人心动的洒脱,路承撩开他的额发吻上了他的唇角,江芜眸子微合,眼底多了几分光亮。
“还兔子……你再去抓鱼吧,中午不是没吃够吗?对了,有没有带锅?”
江芜有些促狭的弯了弯眸子,眼角染上了好看的笑意,他顺其自然的依偎进路承怀里,听见他渐渐加快的心跳和有些凌乱的抗议声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
路承小时候虽然跟着他奔波,也亲眼看见过他跟人动手打架,没少见血肉模糊的场景,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失去孩子的天真,路承心地很好,跟路以安一样,是个有情有义,心地很软的人。
他曾经给路承抓过一只兔子,打算烤来吃,肥嘟嘟的兔子,一身白毛,两个长耳朵一个毛绒绒的尾巴球,路承那会大概是四岁,江芜生火的功夫他蹲在被捆牢的兔子旁边戳弄了一会,路承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也因为身世的缘故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毛绒绒的小动物大概是戳进了路承心底很柔软的地方,江芜点起火打算把兔子宰了烤的时候,路承说什么都不干了,蹲在兔子身边噼里啪啦的掉眼泪,死活不让他杀兔子。
江芜也就放了兔子,陪着路承一起饿了一晚上,他从前连个鸡都不忍心杀,但为了带着路承生存下来他克服了,叶昇的人马天南海北的跟在他后头妄图把路承劫走,契佪的人手则始终在找寻他的下落。
江芜那几年过的很难,他为了路承从杀鸡到杀人,执笔写字的手到底是染了擦不干净的血,他没得选,他本应该教路承不能心软,为了生存什么都要做,但他张不开嘴,他想保留路承身上最干净的那些东西,江芜很怕路承跟路以安太过相似,但他又期待路承能继承路以安的一切,他希望路承变成一个正直勇敢又心存善念的人,再脏的事情他都可以替他去做。
后来他再在山里抓活物就一定会处理干净再带回去,绝对不让路承看见他杀生,路承长大一些明白了事理,知道江芜带着他生活不易也就没再闹过这样的脾气,再后来路承六岁那年江芜扛不住叶昇的追捕,不得不带他回了恶人谷,江芜在契佪掌权的阵营里明面上位高权重的势力主,其实是拼尽全力才能护住路承的平安。
路承何止是带了锅,小一点的是个砂锅,大一点可以炒菜也可以煮东西,路承背着枪去了河边,依旧是枪花一挽一条鱼,江芜坐在河边,两腿浸在凉凉的河水里晃悠几下,看着他兴冲冲抓鱼的模样实在是觉得无可奈何,江芜想,路以安若是知道路承这样活用枪法大概是会笑的很开心。
六条鱼,洗净煮汤刚刚好,江芜收拾鱼的功夫,边上的草丛里拱进来一只肥肥的山鸡,路承二话不说的直接扑了上去,啃了一嘴草叶捏着山鸡的翅膀一脸得意,江芜洗了洗手给他择去头上和嘴角的草叶,路承两手钳着翅膀凑过来跟他讨奖励,江芜拿他没辙,只好接受了一个满是青草味和泥土味的亲吻。
山鸡放干净血,拔毛去腹脏,路承在江芜的指点下沿着鸡骨的缝隙用小刀将整鸡卸成小块,带来的米原本是打算煮粥,这样一来正好做成焖饭,江芜把米淘好放到一边,鸡肉块跟米放在一起,路承抱着砂锅乖乖的杵在江芜身后,江芜掀开车帘钻进车里去挑要用的调味料,抓了一把香料又取了半截姜和葱白。
加好作料的砂锅盖上盖子架在火上,焖上半个时辰之后路承用江芜递给他的布帕裹着砂锅盖子拿起来,加进去洗净讨好的大米和少许酱油,又把盖子盖上继续焖,鱼加葱段和少许胡椒,汤熬成乳白色,起锅的时候再加一小撮翠绿的葱叶。
山鸡肉香,鸡肉自带的油脂混着香料将米饭浸泡充分,路承捧着自己的碗差点不顾形象的在地上打滚,从昆仑与江芜重逢之后,这是江芜第一次正八经的再给他做饭,跟小时候的记忆一样,江芜煮的饭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家常饭,他不会过多的技巧,煎炒烹炸什么都不熟练,只会炖煮这种怎么做都不会火候失常的东西,江芜只会尽可能的利用好手头有的东西喂饱他,饭菜样式一点都不繁琐复杂,但一口下去却就能让人暖到心坎里。
鱼汤也鲜美,鱼下锅之前被江芜割了两刀,因为是活鱼,做熟之后刀口的肉都上翘绽开,像花一样在乳白色的汤汁里若隐若现看着很是好看,煮好之后撒进去的葱叶很提味,路承一碗饭一碗汤的吃得格外起劲,江芜挑开鱼鳃,找到腮边被盖住的那块活肉放进他碗里,路承嘴边都沾着鱼汤和饭粒,随手扎起来的马尾随着他气势汹汹扒拉米饭的动作在脑后一晃一晃的。
晚饭过后河上起了风,清清爽爽的吹去了身上的薄汗,江芜挽起袖子和裤腿走到河里掬了捧水想洗去身上隐约的柴火味,路承把锅洗好晾上,转头走到他身边拿了个干净的帕子用河水浸湿帮他擦身,江芜被他哄着脱去了亵衣站在水里,路承原本老老实实的给他擦背,玩心一起便把湿透的布帕举到他头顶,江芜背对着他自己掬水洗脸,根本没注意他的动作,刚抹净脸上是水珠就被他一拧一挤的又淋了满身水。
洞口点了个小小的火堆,路承浑身上下都淌着水,江芜坐在床褥上拿布帕擦头发,被他踩着脚面绊倒在河里的路承委委屈屈的想要离他进一点却被他很是无情的直接推开,江芜擦干头发就有些累了,路承一副弃犬模样蹲在边上瞅他,丝毫没有是自己手贱在先的觉悟,江芜心里一软也无计可施,外头有风,山里晚上都凉,路承这样浑身水很容易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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