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问:“不知梅大人作何回答?”
梅下影说:“为贵人作画,不可不像,也不可太像。
绘画亦如文章,也讲究春秋笔法,不可太着相。
要画出傅大人特征不难,难的是如何不突兀,使画中诸位都浑然一体,不分彼此,故而略做修饰,应有之义。”
傅希言点点头:“是我麻烦梅大人了。”
梅下影微笑道:“分内之事。”
“那为何还有几位姿容出众的公子,面目不清,难以辨认呢?”
梅下影伸出自己的手,问:“傅大人觉得我的手白否?”
“白?”
“不及大人的白。”
梅下影道,“傅大人眼中的世界与我眼中的世界,未必是同一个世界。
傅大人看到的画与我看到的画,也未必是同一幅画。
像与不像,不过是主观评判。
傅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回去多看看,看着看着,就会像了。”
傅希言:“……”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梅下影低头品茗。
傅希言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了,环顾四周,见不远处的桌案上放了一幅画了一半的画,不由起身走过去,低头欣赏——画中有一对夫妇背对着朱门站着,正从一个荆钗妇人手里接过篮子,篮子里,一个婴儿正在嚎啕哭泣。
实在有些诡异。
傅希言问:“梅大人在画故事?”
梅下影跟着站起来:“只是慈幼局外的情景罢了。”
他看了傅希言一眼,拿起画飞快地卷了起来。
“傅大人还有其他问题吗?”
逐客令下得有些着相,傅希言道:“梅大人每个回答都令我茅塞顿开,我要回去整理整理,若有其他需要,再来请教。”
梅下影道:“傅大人客气。”
傅希言微笑着告辞。
梅下影在他身后目送,等傅希言完全走出视野,一个宫女无声息地出现在右侧不远处:“贤妃娘娘召见。”
*
冬日里的拾翠殿,似乎比以往更清冷,更冷清。
梅下影低头弯腰站在殿内足足站了一炷香,里面才传来冰冷的声音:“今天傅希言来找你了?”
“是。”
“问《百孝图》的事?”
“是。”
容荣语含杀意:“看来,你的暗示很多人都看懂了。”
梅下影连忙跪下道:“娘娘明鉴,臣绝无此意。
只是《百孝图》乃吉祥之意,臣当时怕陈太妃知道画中人死了,一时生气,迁怒于臣,将臣逐离皇宫,远离娘娘,才斗胆做了小小的修改。
万一事发太妃问起,我可说画生感应,几位公子因为上了《百孝图》,受太妃福泽庇佑,才出现仙人之相。”
“你倒是走一步看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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