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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情笑道:“你不知道么?方才我吹的是什么曲子。”
天书说:“我才不关心这事儿,若是你死了,还能听丧歌听个饱,如今白费这些时候吹这些靡靡之乐作甚?”
易情反而点头,两眉弯如新月,似盈满了欣喜:“对啦,便是丧歌!”
他垂下头,指腹摩挲着樟木叶缘,淡声道,“这是引魂用的,孤魂游于山泽、芜野,需听引路的叶笛声方能归乡。”
“然后呢,你吹这玩意儿来引魂作甚?”
天书问。
易情笑意更深,脸上漾起浅浅的梨涡,他抬起手,指向山林之间。
“我要引它们过来。”
天书举首,却愕然无言。
只见得眼前暗影重重,低沉吟哦声不绝。
它望见了漫山遍野的水鬼,一只只漆黑如炭,从池水、山溪间往岸上攀爬。
在忧婉的樟叶声间,它们缓步聚在易情跟前。
叶声犹如引路的明灯,教它们前行。
天书震愕,叫道:
“…你在操使它们!”
自古以来,只听得修士们与妖鬼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却不曾听过有人胆大包天,敢拿鬼怪作驱使钳奴的。
易情却满不在乎,说:
“水鬼也曾是人。
天底下水路纷繁,船只如星罗棋布,哪儿有不翻船的时候?人落了水,死了便会变作鬼。
我不过是教他们莫要在水中游荡,早日上岸来归乡。”
说着,便又埋头吹起樟木叶来。
叶声窸窣,在他唇齿间嘘然作响。
天书默然无言,半晌,似是方才平复惊愕之情,道,“可你若是停下吹木叶,便会被它们袭击,不是么?”
易情却停下口中吹奏,道:“我吹樟木叶,不过是教它们欢聚一堂,接下来才是要教它们服帖的时候。”
他在手掌处忽而猛划一记,指尖流溢的水墨仿佛利刃,将他皮肉切开。
血水涓涓流出,淌落在地。
水鬼们从仿佛自梦寐中惊醒,欢喜地嘶叫,扑上去围着血滩舔舐。
白袍少年望着这情形,叹道:“我真不愧是最厉害的神仙,血香得过分,鬼怪们嗅了我的味儿便心花怒放。
只不过在凡间总挨人嫌弃,只能暂作个猪狗不如的光棍小厮。”
血中蕴人精气,人血、妖血对异族而言尚且珍奇,何况神血?那群水鬼吃了易情的血后,竟变得十分服帖,躬背垂首,仿佛家驯的黄犬。
易情拍拍手,它们便站起身来,眼中虽泛幽幽绿光,对他手上垂落的血珠垂涎欲滴,却也依顺非常。
只是天书分明见得易情面上毫无血色,惨白如雪,微敞的襟领里透出层叠的厚布,这些日子易情回回将祝阴送来的药汤打翻,伤大抵是未好的,此时只见他身子摇晃了一瞬,却又很快站好。
天书望着这光景,问:“这里有几只水鬼?”
“约莫两百只。”
易情喜气洋洋地答道,“都是我从水道里寻来的鬼怪。
天坛山上没有,便去黎阳里寻!”
“你不怕被灵鬼官灭杀?”
“嗯?”
天书说,“你一只妖鬼,便已教他们对你戒备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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