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死过去,又冷水泼醒,如此往复几次,他已经麻木。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只是一片灵魂,被囚困在此处。
他想起昨夜那个缱绻缠绵的吻,想起她颤抖不休的泪水,想起她拉着他的衣襟,说:“我不想嫁。”
那便不嫁了。
他浑浑噩噩过了十九年,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火把已经熄了,周围一切都很黑暗,只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潺潺的雨声。
他依稀想起,一百零八鞭之后,侍卫长便带着那条鞭子,出去复命了。
只是不知为何,等到他昏迷又苏醒,侍卫长还没有回来。
鼻尖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他动了动手指,猛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被吊着,而是倒在柴房的地上。
身上痛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捏碎过一遍,每动一分就是要将他五马分尸,但他却仍是咬着牙,用黏腻的手指抠着地,往门的方向爬去。
他要见她。
他要见她。
他要见她!
!
!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烈火,如同疯长的藤蔓,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
他要拖着这具破碎的身体,去见她一面,去求得她的谅解,去问她一句,既然她不想嫁去北炎,那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她忘不了贺暄,没有关系,她既然爱着自己这副皮囊,他便好好顾着这副皮囊,今日侍卫长的鞭痕遍布他的后背与胸腹,幸亏他有意抬着头,才没有损坏这张脸一丝一毫。
贺暄是世家贵公子,贺暄能给她的,他未必能给。
可他有一条顽强的命,他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贺暄总不会把命也给她罢!
奚旷爬到了门边。
他重重喘了几口气,休息了一会儿,伸长手臂,忍着钻心的剧痛,够到了门闩。
柴房是用来堆放不值钱的柴火的,门闩自然也不会太严实,他又是临时被抓进来的,不会来得及换锁。
奚旷拔下头上束发用的铁簪,奋力从门缝里扎了出去,一下又一下,直到把外面的那道细细的木闩扎断。
门开了。
潺潺的雨声一下变得近在咫尺,湿润的水汽几乎瞬间扑到了他的脸上。
奚旷倒在地上,看着外面的昏夜,疲累得几乎要睡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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