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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正盛。
晏婉宁一袭杏黄的纱制烟笼裙,跪坐在凉亭的软垫上,含笑着将刚剥好的葡萄送到男子嘴边。
此举似是闺中情趣,凉亭旁列立的下人皆不敢多看。
宋镇视线在那俯身时被碧色丝绦勾勒出的曲线上扫了一眼,低头吃了一颗,入口倒觉十分甘甜。
宋家是积富之家,时令的葡萄在整个漳城都是紧着他们先送来的,但这还远远不够……
朝廷颁布了新政,这对宋家来说是个大机会,若能利用得当,或许往后在江州府,都无人敢再同他作对。
“听闻你弟弟先前低价囤了许多生丝?”
晏婉宁抬眼瞧他,看不出喜怒,只得赔着小心道:“倒算不得低价……先前我那姐姐从中作梗,倒是让康哥儿多花了许多银子。
家中不和睦,倒叫外人看了许多笑话。”
宋镇淡淡看了她一眼。
据他所知,倒是那姑娘先前谈好的生意被晏康插了一脚,弄得下不来台,后来双方还在货仓的事情上狠拼了一场……晏氏这话,很有为了先前他出面求娶晏安宁的往事在他面前上眼药的意味。
妇人家的小心思,他不屑于理会。
不过有句话她说得不错,家中不和,的确只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
当日他见晏安宁生得绝美,又是丧妇长女,误以为是个好拿捏的女子才生了心思,却没想到她是这般胆大妄为的性子,若真娶了她,整个宋家怕是要被她牵着鼻子走,拖入莫名的漩涡中……实在是不值当。
晏氏姿色上虽稍逊她长姐几分,却也还算拎得清,受些冷遇便很快知道了在宋家立足该依靠谁,倒也不是朽木。
且先前晏康为货仓的事上门想求,他虽照顾晏氏的面子也向胡氏施了压,却没料到胡家那般爽快地答应了,纵然胡家此举未必是因晏氏而起,在他这个做生意的人眼里,却多少觉得娶晏氏进门,的确无形中让家里更和睦了。
此刻的宋镇看晏婉宁时,心头的满意愈发多了,因而也愿意同她道几句外头的事。
“你呀你,可别占了便宜还卖乖。
让你手底下的掌柜出去打听打听,外头的生丝,可都被炒到五两银子了!”
他口中打趣,心间却并无多少艳羡——生丝是讨巧之道,先前少有人能想到津门的火能烧到漳城来,大丝社不向晏康外放,也只是因为猜忌和固权的缘由。
而眼下这价格已经炒得过高了,这时候他再下场,只怕会血本无归。
他只是在烦恼,眼下究竟该如何在开埠的事情上分一杯羹。
晏婉宁听了这话只是笑,倾身又喂了宋镇一口,笑意却未达眼底。
晏康赢了晏安宁固然能让她心中添了些许庆幸,但要说有多愉快,也谈不上。
如今的她,比起看晏康盆满钵满,她更想自己敛下些家底。
那日被人抢去了大部分带来宋家的银钱,纵然平日里宋镇心情好了会给她送些钗环,却也不过是打发猫儿狗儿似的,值不了什么大钱。
而在吃人的宋家,没有银钱却是寸步难行的。
趁着气氛正好,她大着胆子,软着语调道:“康哥儿不过是运气好,妾身倒是觉得,咱们家与其做生丝的生意,不如揽下几艘商船,届时开了埠,任凭是做什么生意的,还不是要看咱们的眼色?”
宋镇眯了眯眼睛,却兴趣缺缺:“如今坊间人人皆知,此时高价赁船,想也未必能讨到多大的甜头。”
“您有所不知……”
晏婉宁却面露得色,笑吟吟道:“那渡口的船坞,停了两艘废弃多年的大船,只消请城中能人巧匠修缮一二,便可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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