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席氏那边的花园里养着两只羊,成天咩咩地叫,不仅吵得人,还需要人每日喂它们材料,清理粪便。
詹和倚老卖老,自然不肯干这种粗活,推脱给小辈甘竹雨。
但甘竹雨此前可是顾太爷的贴身仆人,在顾家也算是一等仆人,自然也不愿意干这种掉档次的活。
况且他心里还惦记着每天不定时来院子里跟席氏问安的沈黛末,万一在他清理羊粪时,正好被沈黛末撞见,自己这段时间苦心经营的形象不就全毁了吗
可是这种事情他与詹和都不想做,就更加不可能推给白茶。
白茶可是个牙尖嘴利的主,还是冷山雁的陪嫁,要是甘竹雨敢推给他,白茶怕是得把房顶给掀了,冷山雁更会趁势整治他。
想来想去,甘竹雨最后将注意打在了整个院子里最没有存在感、最老实、长得又最丑的阿邬身上。
下午,阿邬捧着一堆新鲜的青草来到花园里。
“咩咩咩”
拴在树上的两只羊饿得不停地叫,阿邬将草料丢在地上后,它们就大口吃了起来,随着咀嚼的动作,山羊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跟着动来动去,像极了两个白胡子老头。
阿邬安静地站在一边着它们吃草,不过是普通而无聊的场景,在阿邬眼里却仿佛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一双比起中原人略浅的淡色瞳孔,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下,干净得像没有任何杂质的宝石。
“臭死了,还不快点把这里清理出来,傻呆呆地站在这里干什么”
甘竹雨端着一盆水从院子里经过,低声骂道。
阿邬回过神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立刻拿起了扫帚开始清理。
甘竹雨见左右无人,凑近他质问道“这些羊饿得,你今天上午怎么没来喂羊怎么没来清理”
阿邬始终低着头“上午白茶临时拿着许多衣服来让我洗,我洗完衣服就得准备午饭,实在抽不开身。”
一听白茶,甘竹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朝着阿邬的小腿骨狠狠踢了一下。
阿邬顿时疼得蹙了下眉。
“白茶的吩咐你就听,我的吩咐你就不听了是不是难道他是你主子不把这些畜生处理好,太爷来院子里逛脏了他老人家的眼怎么办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时辰你就要过来处理一下,做不好我就告诉太爷把你给发卖了,听见没有”
甘竹雨咬着牙恶狠狠说,清秀的一张脸在此刻变得有些狰狞。
听到发卖两个字,阿邬身体本能一颤,想到了曾经被亲生父亲拉到繁华街市口像卖牲口一样,大声叫卖的场景。
“我会马上清理好,请不要告诉太爷。”
阿邬紧紧握着扫帚,手里的清理动作加快,生怕自己再次被卖掉。
“早这样听话不就好了”
甘竹雨着阿邬这样子,得意又轻蔑地勾起唇发出一丝嘲笑,端着水盆离开了。
阿邬拿着扫帚卖力干活,将山羊周边的枯草和粪便清理完,又将院子周围的枯枝落叶都用耙
子杷干净,全都扫到一个袋子里。
忙完这些,他已经出了一身汗,寒风一吹,背后热汗瞬间变成凉津津的水,打湿了衣裳黏在后背上。
阿邬抬手擦了擦汗,脸上晕着两团明显不自然的红。
“你们吃饱了吗”
他对着两只羊轻声问道,嗓音粗粗哑哑,仿佛在砂纸上摩擦。
两只羊面前的草料已经见底,冲着阿邬咩咩咩的叫唤。
阿邬抿着唇“今天草料不够,只有这些了,你们忍一忍,晚上叫的声音不要太大,别吵着太爷和詹叔、竹雨公子他们,不然我”
“不然什么”
沈黛末提着两个盒子从一旁的大树边探出头来。
她刚从县城最大的珠宝阁楼宝潋楼回来,路过院子就准备给席氏日常请安,再回自己里屋,然后她就见阿邬一个人对着安静吃草的羊喃喃自语。
寒风萧瑟,冷清清的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他高大颀长的身形在地砖上投映下了惨淡淡的影子,夺目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感。
于是出于好奇,她才走过去问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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