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道:“其实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硬要说哪个美,昔日妹妹郁郁寡欢,自然不及现在容光焕发。”
晚词笑了笑,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数日后,殿试结果宣布,章衡举荐的严玉辉得了榜眼,晚词得了第七名。
去国子监领进士袍服时,晚词看见蒋司业,父亲致仕后,蒋司业便继任了祭酒一职,如今已经两鬓花白了。
昔日国子监众师长中,只有他知道她是女儿身,明里暗里帮衬不少。
晚词与他寒暄几句,换了衣服,赶赴琼林宴。
街道两旁挤满争看新科进士风采的人,万众瞩目中,晚词头戴进士巾,穿着深蓝圆领大袖,策马而过,神采飞扬,真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每年琼林宴,天子都会召一些官员作陪,大多是六部五寺的堂官还有翰林院的学士,今年章衡也在其列。
晚词一进琼林苑,便从一群人中发现了章衡。
别人都蓄着胡须,看起来老成庄重,独他一个颌下无须,且肤白异于常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宴席上,天子以一道莼菜汤为题,命众进士作诗。
这题目出得生僻,众人寻思之际,晚词吃了两杯酒,一时忘情,提笔挥就。
空川日暮夜云层,烟景无心问武陵。
为有春风轻鹤浦,缘寻秋味暗鱼罾。
江篱自爱陶彭泽,樽酒探思张季鹰。
江湖粗有莼可羹,何必石崇虀韭萍。
小太监呈给天子,天子不看则已,一看龙心大悦,欣然拍案道:“此诗极佳!”
先递给旁边的太子,太子看毕,亦十分称赞,又传给众官员阅览,无不点首道好。
状元郎见此情形,急忙写了一首出来,其他人也纷纷有了。
天子一一看过,笑道:“终不及范宣所作。”
即命内侍取端溪御砚一方、彤管兔笔十枝赏与晚词,又亲自从托盘中挑了一朵宫花与她簪戴。
晚词谢了恩,退回座位,不自觉地转头向章衡看去。
章衡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遇,章衡微微一笑,举杯就唇。
门生争光,他这个座主自是高兴的,晚词想着这个道理,低头吃菜。
宴罢出宫,数辆马车停在宫门外,这是有女未嫁的人家来择婿了。
状元郎今年二十有四,是世家子弟,早已成亲,自然无人纠缠。
榜眼严玉辉年轻未娶,且仪容俊秀,几户人家一拥而上,把他争来夺去。
严玉辉神情腼腆,踌躇了好一会儿,上了其中一辆车。
晚词望着他,心想当年章衡出来必然也是个香馍馍,这香馍馍孤身至今,不知拒了多少门好亲事,得罪了多少人。
边上一人走上前,向晚词拱了拱手,道:“范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晚词打量着这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道:“你家老爷是谁?”
男子微微笑道:“庆国公。”
不去得罪不起,去了事态难料,晚词甚是为难。
那庆国公的家仆也不怎么催促,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料想这出身平平的新科进士不敢回绝。
正僵持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在他们旁边停下,车帘掀开,章衡坐在里面,道:“范宣,我正有事找你,上车罢。”
其时日影斜斜,车里光线不明,他像一尊端坐佛龛里的神像,有广大灵感,能救苦救难。
晚词看他,从未如此面目可亲过,忙不迭地爬上了车。
人家座主有命,理当遵从,庆国公家仆也不好说什么,眼睁睁看着章衡把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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