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帝的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疲倦,他看着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谢琢,突然问他:“你如今被借调到了大理寺,前几日怎么突然回了天章阁?”
说完,一双锐目不显浑浊,盯着谢琢的神情,似是有所怀疑。
谢琢回想片刻,答道:“回禀陛下,臣在大理寺负责整理旧案卷宗,其中有一个案子,大理寺的卷宗与臣印象里《时政记》中的记录有出入,臣担心负责编修的《实录》内容出现差错,于是才急忙入宫核准。”
咸宁帝不动声色:“哦?是哪个案子?”
“十七年夏,前吏部侍郎祝明之被弹劾与嫂之婢女私通,并生下私生子,因此,祝明之被贬抚州。
①旧案卷宗上画押的是大理寺少卿董槐,但我印象中,《时政记》记录的是此事乃侍御史田公亮主审。”
“原来是这件事。”
咸宁帝研判地看着谢琢,吩咐,“高让,你跟延龄说说。”
高让笑眯眯地接话:“这事大理寺卷宗和《时政记》都没有错,事情也简单,最初确实由侍御史主审,不过临到最后,他突发心风之疾,告病了,此案便由大理寺少卿接手,所以在末尾画押的也是这位董少卿。
那时谢侍读尚未入仕,所以可能不清楚。”
谢琢拱了拱手:“劳高公公解惑。”
咸宁帝看不出是否相信谢琢的说辞,夸了句:“延龄年纪不大,做事很严谨,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敬尧通敌一案好似陷入了某种僵局,没有任何新的进展。
反倒是因为咸宁帝与大皇子的矛盾,官员变动很是频繁,令不少人提心吊胆,害怕被殃及。
谢琢回到住处,一边铺开宣纸练字静心,一边思索如何才能打破现在这种相持的局势。
听见葛武的敲门声,谢琢没有抬头:“把药放下吧。”
“公子,还不到服药的时候。”
葛武道,“门外有个人自称陆小侯爷的下属,叫丁全,前来送信。”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家公子已经放下笔,疾步跨出了门。
送信的人很年轻,穿一身短褐,正拉着马的缰绳,风尘仆仆。
见谢琢走近,丁全立刻拿出两个信封:“这是我们少将军给您的信,特意命我以最快的速度送来洛京。”
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少将军说得果然没错!”
谢琢接下信,好奇:“你们少将军说什么了?”
丁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临走前问少将军说,要是我把信送错了怎么办,我又没见过人。
少将军说不会的,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就是收信人。”
谢琢一怔,忍不住扬了扬唇角,问:“他还好吗?”
“您说少将军?”
丁全立刻道,“少将军好得很!
带我们去偷袭那帮北狄人偷袭了好几回,次次都赢!
据说耶律真大怒,悬赏少将军的人头,说谁要是取了少将军的脑袋,谁就能拿黄金百两!”
想起上次陆骁在信里说的,要去掏北狄人的狼窝,谢琢不由追问:“那他可有受伤?”
丁全张口就把陆骁给卖了:“少将军吩咐了的,要是谢侍读问他有没有受伤,就回答没受伤,要是问有没有生病,就说没生病,要是问睡得好不好,就说睡得不好,天天做梦都梦见您!”
他又笑得灿烂:“您和我们少将军的关系真好!”
“我们关系确实很好。”
谢琢没有追问受伤生病的事,陆骁想让他安心,他就安心。
看了看手里拿着的两封信,一封薄一封厚,谢琢问:“他可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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