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漏出去一个字,就杀了你。”
罗绍咬着牙,命令,“把尾巴抹干净,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这件事!”
散衙后,谢琢坐上马车,直到车停下,他掀开布帘才发现不对:“怎么来了这里?”
葛武扯着缰绳,有些心虚:“公子昨夜受了风寒,后半夜肯定也没怎么睡着,得让宋大夫看看才行。”
“都学会自作主张了?”
话是这么说,但谢琢没有拂葛武的好意,踩着马凳下车后,又念起宋大夫的脾气,把披风系上了。
宋大夫一见人,捋捋花白的胡子:“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葛武代为回答:“昨夜文远侯府派人来行刺,扰得公子一夜没睡,白天也没精神。”
宋大夫虽然坐在医馆里,但人来人往,消息灵通,况且文远侯世子受伤的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他没有多言,示意谢琢把手腕递过来,又让葛武出去把车马安置好。
片刻后,宋大夫询问:“公子思虑过重,想来应该不只是因为昨夜的事吧?”
谢琢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你配的毒药很有效,我涂在弩箭上,潜进我卧房的黑衣人几息就毙命了。”
宋大夫笑容得意:“好说好说,我还能配出更厉害的药!”
“嗯,”
谢琢又道,“昨晚陆骁也来了。”
“陆小侯爷?他看见公子动手杀人了?”
“没有。
他以为人是葛武杀的,还以为我会害怕。
他不知道,其实就是我动的手。”
宋大夫觉得,但凡不是亲眼看见过谢琢动手,都不会相信,弱不禁风的谢琢是真的能拿起杀人的刀,毕竟世人总是很容易被外表蒙蔽。
要不是这些年来,他守在一边,眼见着谢琢一次又一次地练习弓弩,日复一日地去学如何既快又准地使用匕首、一击制敌,他也不会相信。
宋大夫发愁:“要不……公子把真实身份告诉陆小侯爷?”
谢琢沉默片刻:“陆家现在每走一步都踩在悬崖边上,和通敌叛国的谢家绑在一起,绝非好事。
说不定陛下还要感谢我送上这个致命的把柄。
到时候,陆家被冠上与谢家相同的罪名,是人祸,凌北无人能守,则是国祸。”
他倒了点清水在砚台里,缓缓磨着墨,“况且,我若以谢家遗孤的身份站到陆家面前,以两家的情谊、以陆将军和我父亲的情谊,你说陆家是帮还是不帮?”
宋大夫轻轻叹了声气。
他只想着,这十几年来,血海深仇都压在公子一个人身上。
若是有一个人能跟他一起,想来也要好上许多。
谢琢静静地磨了整整一砚台的墨,又提起笔,一字一句地替宋大夫抄写医案。
浮动的心绪再次沉静下来。
他不会让陆骁知道的。
他也不会再放任自己依赖、沉溺、上瘾。
陆骁……不该与他一同陷在逼仄阴冷的仇恨里。
陆骁应该是洛京城里打马观花、放浪不羁、眉目飞扬的陆小侯爷。
是逃脱樊笼后,银鞍照白马,铁甲持长戈,率领苍狼骑横扫北狄的少将军。
而这些,想来,都不会与他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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