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朝她招招手,要她站到白雪岚边上去,笑嘻嘻地问,「白总长,怎么样?这丫头可还算伶俐?忙时要她端茶递水,闲了叫她唱两首,还是顶乖巧的。
」
白雪岚放了筷子,一只手撑着下巴,含笑瞅了她两眼,「干净吗?」
王老板忙正容道,「绝对清清白白,要是不干净,也不敢往您眼皮子底下送。
」
白雪岚嗯了一下,把小飞燕白嫩的小手拉过来,握在掌心里慢慢揉着,心里不知道想什么。
宣怀风看他意思,似乎打算收下,这真是糟蹋人的事,忍不住把身子侧了侧,对着白雪岚轻声劝道,「总长,这孩子是不是年纪小了点?」
白雪岚闲适地说,「是吗?我还想着,难得是你的老乡,带回去伺候你也不错。
你要是想家,叫她给你唱两首广东小调,也能解解乡愁。
」
众人都顺着白雪岚的话,「正是正是,要是宣副官看得上眼,那是她的造化。
宣副官这么一表人才,又是留学过的绅士,能伺候上这样的男人,哪个女子不千肯万肯?」
宣怀风不料矛头一下子掉转到自己身上,正色道,「万万不可,我从不做这种事。
」
众人还要劝,白雪岚把话头轻轻揽了过来,「怀风是大家子出身,规矩多,你们别为难他。
王老板的盛情,白雪岚心领。
只可惜这小飞燕太灵巧,凡夫俗子无福消受。
」
王老板见白雪岚回绝,无可奈何,只能不再提,拿起杯给白雪岚敬酒。
小飞燕臊了一脸,悄悄退到墙边站着,两眼红红地泛着泪光,忍着没掉下来。
宣怀风不知为什么,反而歉意大起。
只是既然已经回绝,亦不好意思再招惹她,唯有默默拿着杯闷饮。
几杯下肚,听着桌上谈笑风生,尽说些风花雪月,没有一丝公务的影儿,宣怀风渐不耐烦,只是脸上不好带出来,扫了一圈,忽然瞧到那姓戴的副校长也是默默的,显然和他一样,对这种场合不太自在,不禁和他挑个话头,问他说,「戴先生,你就职的学校是在什么地方?」
戴民正憋得难受,见宣怀风下问,松了一口气,忙带着几分谨慎礼貌地说,「鄙人在职的是一所义务学校,里头都是些贫家孩子,有一部分还是孤儿,校名叫新生小学,规模甚小,说句不好意思的话,简陋孤僻得很,校址在……」报了一个地址。
那地方宣怀风听都没有听过,知道是非常偏僻的位置。
心里奇怪。
不知道这人怎么也会掺和到这种场合来。
不过直接问出来,又让对方下不了台,抿了抿唇,没有往下说。
他不像白雪岚那么会藏心事,戴民看他神色,大概也猜出几分,主动地说,「其实我这次来,是搭顺风车的。
有点关于鄙校的小事……想烦扰一下白总长。
」
宣怀风好奇起来,「学校不是归教育部管吗?你怎么找上海关了?」
其他人见他们聊起,也都旁听起来。
「是这样的,鄙校情况,和他校有点不同,学生家里大多贫困,学校少不了常给他们减免一些学费,孤儿更是如此,尽量提供吃住,这样一来,开销也大。
教育部每年给的经费,往往年中就差不多用尽了。
」戴民白净的脸上透出一抹不好意思,瞧了瞧不做声的白雪岚,硬着头皮往下说,「前几年多赖上任海关总署的薛总长,他家夫人爱做慈善,每年都给鄙校捐一笔款子,学生们也有个安生之所。
只是,现在薛夫人跟着先生到上海去了……」
宣怀风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偏头看看白雪岚,「总长,这事您怎么看?」
白雪岚夹一筷子菜在嘴里慢悠悠吃了,似笑不笑地说,「做慈善当然是大好事,不过,我名下早有几个每年认捐的差事,像妇女书画协会,提倡尊重女性的,两个女学生拿着本子到我海关总署一求见,立即逼得我每个季度贡献一笔钱,闹得我都怕了。
不是我白雪岚没有善心,现在要捐款的地方太多,海关总署又不是银库,难道我把国家的钱都发出去给大家过年?再说,那位薛太太我只见过一面,如今只因为我接了她先生的位置,就要我把她做开头的善事通通认领了,这也叫我太为难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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