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见她半天怔怔,急了:“娘子,您到底怎么了?”
顾香生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真是在自找麻烦。”
但她这样说着,反而掉头走回那里,重新敲门,待其中一名少年出来开门,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末了又道:“此法我也只在史籍,并不能保证一定会见效,如果你们真要试的话,便只能取一小撮熬水送服,看看情况再说。”
席二郎不像哥哥那样急躁,他对眼前这名清丽脱俗的女子,还是很有好感的,闻言便点头道:“多谢你,你且等等,我去与阿翁说。”
过了片刻,老村长匆匆走出来,不免疑问多多,顾香生耐心解答,把跟席二郎说的话重复一遍。
老村长想了想,让席大郎去屋后采一撮芫花,这是准备听从顾香生的建议,死马当活马医了。
芫花虽然有毒,少量服用倒还不至于送命,一碗水很快熬好,那妇人喝下之后,片刻之间也没什么动静,一行人在外头等待,碧霄担心道:“娘子倒是好心,可万一要是没用,反让他们倒打一耙,未免冤枉。”
顾香生道:“之前想不起来也就罢了,既然想起来,做不做在他们,说不说则在我们,不说其实没错,但说了是尽心。”
碧霄嘟囔:“可这些人都是乡野村夫,不知感恩,便是治好了,也未必肯给我们水的……”
话音方落,里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老村长从里屋出来,竟是满脸喜色。
“好了好了!”
他道:“阿宋方才腹痛,说有便意,结果排出不少虫子,肚子已经消了许多,您那个办法竟是真管用!”
顾香生也很高兴:“我只记得用芫花,但具体用多少,要不要和别的药搭配,我却一无所知,此法虽可缓解,老丈还是要带阿婆去镇上找大夫看病开药方,才是正理。”
“是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村长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对顾香生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这位娘子还请入内坐,各位请进,我方才无礼,亏得娘子不和我计较,此时想来真真羞臊!”
不单他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就连那个横眉立目的席大郎,神情也缓和了不少,还亲自端来几杯水。
但他吝啬的本性没改,一边端水还一边忍不住道:“这水可是从井里打来的,井里的水不多了,每家都不能多打,你们喝的可是我们家的份额!”
“要你多嘴!”
老村长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训斥道:“旁人救了你的阿婆,你连道谢都不说,反作出如此情态,我便是这样教你的么!
咱们虽是粗鄙村夫,却非忘恩负义之人!”
席大郎摸着脑袋嘟囔:“他们其实也就是瞎猫遇见死耗子……”
老村长将他赶去后屋,又给顾香生赔罪:“孙儿鲁莽不知礼,娘子莫要见怪。”
顾香生笑道:“其实令孙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误打误撞,不算救了人,多亏老丈自己肯试一试。”
老村长正色:“少年人无知,我却不糊涂,先前我们那样无礼,你还肯说出法子,又冒着被我们怪罪的危险,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不道谢呢!”
没等顾香生他们说话,他又道:“我知娘子等人急需何物,本也不该推脱,只是我们这村子的确就靠着一口水井过活,而今水井将要枯竭,又还没找到新水源,每日过得甚是艰难,实在没有多余的水。
你们离开此地前往镇子,要三天才能到,也就是说,需要三天的水和口粮,就算如今将我们全家四口人的水都拿出来,顶多也就够你们喝一日,你们也到不了镇子的。”
此时席二郎端了个盘子出来,放在他们面前,笑道:“你们饿了罢,先用点。”
众人一看,盘子里装的是米饼,却是糙米磨出来的,就算还没入口,也能想象口感是什么样的,诗情和碧霄虽然是婢女,可她们自小在顾家,后来又入宫,吃穿都比普通百姓高出一截,连这种饼都没吃过,更别说是顾香生了。
然而这样粗糙难吃的口粮,却差不多是老村长全家一天的口粮。
这并不是说他们现在就开始断粮了,就算还有点存粮,也要好好存起来,否则如果再旱下去,今年肯定没收成,日子就会更难过了。
诗情碧霄估计是还在犹豫,柴旷和林泰却是真饿了,拿起饼就吃,他们本来就是穷苦出身,对老村长的生活也更能理解。
顾香生问:“那你们可有去找新水源?”
老村长叹道:“怎么没有,可是难找啊,村里人找了好一阵了,都找不着,井也打了不少,可就是不出水,现在口粮还好说,省吃俭用顶上一两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水不够用了,若是没水喝,就算有口粮,也得活活噎死啊!”
顾香生:“除了水井,和村里那口池塘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水源?”
老村长摇头:“没啦,阿宋,就是大郎二郎他们祖母,若非为了省下点水给大郎二郎他们,跑去喝那口池塘的水,也就不会生病了。”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别说他们现在攒不到足够的水,就算有足够三天喝的水,要是到了镇子,依旧也出现同样的状况,到时该如何是好?
人到了生死关头,良知就所剩无几了,像老村长这样愿意知恩图报,让出一点水来的人,不说少,起码也是不多的。
顾香生正在想法子,便听见老村长道:“其实,这附近山上倒还有一处地方可能有水,但只怕是弄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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