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十数建兰,翠紫芸草,青葱郁然。
僻冷之地,也有天机活泼。
也好,人已无生气,草木生机也是好的。
苍苔深浓,踏足的却是皇贵妃魏嬿婉。
她并未带许多人,只有贴身的春婵并几个小宫女,手里捧着各色衣料首饰和日常所用的物品,并一支儿臂粗的雪参,以红锦裹住,供在红纹木盒中。
嬿婉很是客气,像是常来翊坤宫中,极为熟稔。
她全然不理会容佩的扬眉怒意,径自在暖阁榻上坐下,软声细语,“听说姐姐病了,我叫人找了支上好的人参来,给姐姐补身。”
嬿婉说话间,一展春水罗翠色的百子缂丝对襟云锦袍。
浅金桃红二色流云纹滚边,每一滚都夹了玫瑰金丝线,行动间闪闪熠熠,如艳阳高照下灼烈艳艳的金色葵花,炫目动人。
她盈盈坐着,鞋尖点着地面,晃着鞋面上拇指大的琥珀,以细细米珠围成日月山川之形。
比之足上的华丽,嬿婉严妆而来,云鬓高鬟以碧玺、碎玉累金丝缠成连绵不断的点翠牡丹花钿,映着日光耀目生辉,两侧横一支心攒翡翠七尾风流苏,凤嘴里衔下长长一串珍珠红宝流苏,更显得无比尊贵艳丽。
如此清艳华贵,嬿婉的唇角却蕴着一丝浅笑,温和有礼,可见这位宠冠六宫的皇贵妃是如何平易近人。
如懿抱病已久,懒惰说话,那痨症又是极耗人的,磨得她身形消瘦,不施脂粉的容颜平淡至憔悴。
但她还是未失仪容,云髻低绾,一丝不乱,佩素金扁方,五瓣梅花银步摇,发髻上缀以明珠数颗,着玉版白暗纹熟罗袍,绣着一色莲青菱花镶边。
她有着沉沉的大眼睛,唇色微紫,眉眼轻扬,目光平和。
她并不介怀嬿婉入内以来并未施礼,也的确,她如今的尴尬身分,用什么礼数都不太妥。
如懿淡淡道:“不是很要紧,难为皇贵妃来一趟。”
嬿婉看着她并不因名分的差落,而轻慢自己,心底微涩,无端气馁了三分。
她振作神气,不知怎的,嘴上便尖刻了三分,“是么?症后既轻,想来也不碍了。
那便要恭喜姐姐,皇上定当愿意见到姐姐康健宁和,如春松茂兰。”
她顿一顿,似想起什么,轻轻按着自己的胸,不胜柔弱,“哎呀!
姐姐莫怪。
如今我怎么称呼您呢?您没有皇后册宝,这句娘娘是唤不得了。
您年长为尊,我便唤一声姐姐了。”
如懿定定看她一眼,忽而浅浅笑道:“你喜欢唤什么便是什么。”
嬿婉见她不怒不恼,一股暗火腾地跃上心间,娇滴滴举袖掩着红唇道:“也是。
姐姐原本贵为皇后,如今皇上收回皇后宝册宝印,也不曾真正废后,这妻不妻妾不妾的,真真是尴尬呢。”
如懿淡淡“呵”
一声,“是啊,妻不妻妾不妾的总不成体统,何时皇上会再立皇后呢?”
嬿婉被诘住,见如懿不动声色,嘴上愈加犀利,“姐姐,或许皇上是故意历练,想让您低个头,或许皇上一高兴,又赏了您皇后的尊荣呢。
说来我与姐姐都是妾侍出身,姐姐爬得高点儿,我站得低点儿,都是一样的人,姐妹一场,我替皇上说句体己话,指不定还有来日呢。”
如懿目不微瞬,道:“皇贵妃笑言了,我与皇上,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是么?虽然五阿哥盛年早逝,让皇上恼了姐姐,可听进忠说起,七月七日之夜,皇上从长春宫归来,行经翊坤宫,居然驻足片刻,可是姐姐重见天日有望了。”
呵,如懿笑意轻浅,“原来皇贵妃贵步挪动,是为此事。”
她轻轻“咦”
一声,“皇贵妃身膺无上荣宠,居万人之上,为何此等小事,也要挂怀?”
嬿婉语塞,旋即笑得温和,“皇上旧情难忘,姐姐难道不知?对着孝贤皇后语慧贤皇贵妃,也是如此。”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