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殿中富察氏正喝药,莲心伺候在旁,接过富察氏喝完的药碗,又递过清水伺候她漱口。
方漱了口,素心便奉上蜜饯,道:“这是新腌制的甜酸杏子,主子尝一个,去去嘴里的苦味儿。”
富察氏吃了一颗,正要合着被子躺下,忽地仿佛听到什么,惊起身来,侧耳凝神道:“是不是永琏在哭?是不是?”
素心忙道:“主子万安,二阿哥在阿哥所①呢,这个时候正睡得香。”
富察氏似有不信,担心道:“真的?永琏认床,怕生,他夜里又爱哭。”
素心道:“就为二阿哥认床,主子不是嘱咐乳母把潜邸时二阿哥睡惯的床挪到了阿哥所么?宫里又足足添了十六个乳母嬷嬷照应,断不会有差池的。”
富察氏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是那些乳母嬷嬷,都是靠得住的吧?还有,大阿哥也住在阿哥所……”
素心微笑:“主子娘娘的安排,哪次不是妥妥帖帖的?大阿哥虽然也住在阿哥所,但和咱们二阿哥怎么能比?”
富察氏点点头:“大阿哥的生母虽然和我同宗,却这样没福,偏在皇上登基前就过世了,丢下大阿哥孤零零一个。”
她婉转看了素心一眼,“你吩咐阿哥所,对大阿哥也要用心看顾,别欺负了这没娘的孩子。”
素心含笑:“奴婢明白,知道怎么做。”
富察氏似乎还不安心,有些辗转反侧。
莲心放下水墨青花帐帷,苦口婆心劝道:“主子安置吧,睡不了几个时辰又得起来主持丧仪。
今夜您不在,大殿里可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了呢。”
富察氏微微一笑,有些疲倦地伏在枕上,一把瀑布似的青丝蜿蜒下柔婉的弧度,如她此刻的语气一般:“是啊。
可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尚未册封嫔妃,她们就都按捺不住性子了么?”
莲心淡然道:“由得她们闹去,只要主子娘娘是皇后,凭谁都闹不起来。”
富察氏淡淡一笑:“闹不起来?在潜邸时就一个个乌眼鸡似的,如今只怕闹得更厉害吧。”
她翻了个身,朝里头睡了,“只是她们耐不住性子爱闹,就由着她们闹去吧。”
富察氏不再说话,莲心放下帐帘,素心吹熄了灯,只留了一盏亮着,两人悄然退了出去。
青樱回到宫中,只仿若无事人一般。
陪嫁侍婢阿箬满脸含笑迎了上来:“小主辛苦了。
奴婢已经准备好热水,伺候小主洗漱。”
青樱点点头不说话,抬眼见阿箬样样准备精当,一应服侍的宫女捧着金盆栉巾肃立一旁,静默无声,不觉讶异道:“何必这样大费周章?按着潜邸的规矩简单洗漱便是了。”
阿箬笑盈盈靠近青樱,极力压抑着喜悦之情,一脸隐秘:“自小主入了潜邸,皇上最宠爱的就是您,哪怕是福晋主子也比不上。
高小主虽然也是侧福晋,但她起先不过是个格格,后来才被封的侧福晋,如何比得上您尊贵荣耀?”
惢心淡淡看她一眼:“好端端的,你和小主说起这个做什么?”
阿箬笑意愈浓,颇为自得:“大阿哥是富察诸瑛格格生的,诸瑛格格早就弃世而去,那就不提。
福晋主子生了二阿哥,将来自然是皇后,但得不得宠却难说。
苏小主有了三阿哥,却和高小主一样,是汉军旗出身,那可不行了。”
青樱慢慢拨着鬓角一朵雪白的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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