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摔打,经得起事儿,也扛得起担子。
后来虽晃了神,现在依旧是铮铮一身傲骨。
稳婆说没见过这样的产妇,一滴眼泪也没有,就咬着一块汗巾,咬得牙根出血,不叫也不喊。
孩子脑袋大,出产门的时候妈很受了些苦。
她自己吩咐,说万一有个闪失,保小不保大。
哪儿有这样清醒的人呢!
大伙儿愈发紧张,谁也不愿意出事,好不容易的,把孩子接到了世上。
听见那小嗓门儿一声嚎啕时,她才跟着放声哭起来。
海兰来瞧她,她哭得止也止不住,抓着她的手,断断续续说:“我做错了……我天天想他……”
海兰含泪宽解她,“会好起来的,再过段时候他就回来了。
你现在身子虚,不能哭,会哭坏了眼睛的。”
从保姆手里接了孩子来给她瞧,“是个小子,长得真漂亮!”
她睁眼看,刚落地的孩子,跟只小耗子似的,五官却辨认得出,长得和弘策很像。
她吃力地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刮他的小脸蛋儿,“这么红啊。”
嬷儿说:“过三天就不红啦,现在越红,将来肉皮儿越白。
瞧好了吧,咱们哥儿是个美男子,长大了迷死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儿。”
她馨然笑了,脑子里迷迷糊糊想,当初吃好些姑娘果儿都没用,生的怎么还是个小子呢!
坐月子了,那就休养吧,见天儿的炖鸡炖蹄髈。
那天夏至拎了只鸭来,说是从合鸡鸭的小贩那儿换的,挑了笼子里最肥的一只,问是想蒸啊,还是想酱。
海兰抱着哥儿出来,站在檐下说:“月子里吃鸭子,老了脑袋跟鸭子似的乱颤。”
夏至摸了摸鼻子,“还有这说法儿呢,那就让奶妈子吃吧!”
上前来扒拉襁褓,“让我瞧瞧哥儿好不好。”
孩子刚吃了奶,闭着眼睛偎在海兰怀里睡呢。
白生生的小脸儿,嫣红的嘴唇,嫩得跟块豆腐似的。
夏至啧啧两声,“这不是年年有余里那个抱鱼的胖娃娃嘛,小树歪瓜裂枣的,生出这么好的孩子来……海兰,你说他该叫我什么呀?是不是该叫我舅舅?”
他压着嗓子在边上喊,“别睡啦,成天睡不腻味吗?叫我一声儿,叫舅舅。”
海兰笑了笑,“孩子就得睡,睡了长脑子。”
说着转过身,进屋升摇车去了。
该起名字了,以前想的几个拿出来看,觉得都不好。
师父说:“不着急,先取小名儿。
过两天我还上妙峰山走会呢,到时候请庙里主持费费心。
那主持有学问,他给舍了名字,孩子将来磨难少,好养活。”
取乳名不讲究,什么猫儿狗儿的很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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