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见她这般好说话,便问:“言姑娘下住哪家客栈?我得空了去找你,除了寺庙和道观,京都还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我带言姑娘一一体会。”
“青龙客栈。”
言梳双手握于胸前,瞳色漆黑,此时兴奋地像是里面盛满了星星。
唐九还想与她说些什么,便听见小厮道:“二少爷,莫要与人多言。”
唐九回头看了一眼,本来去买纸鸢的严瑾余此时站在巷子口,那巷子窄长,里面有个男人蹲着,男人身上穿着青灰色的长衣,面色惨白,隐藏在阴影之中有些像鬼,看着似乎是乞儿。
唐九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道:“去,拦着严小公子,莫要让他接触生人,也不知那人是否有病,染上脏东西就不好了。”
“是。”
严瑾余一只手上拿着本杂书,另一只手上握着刚买来的纸鸢,两手背在身后认真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你受伤啦。”
男人隐藏在黑暗中的右脸青紫,颧骨高高肿起,脖子上还有勒痕,手背满是疮口,因走了许久的路才在巷子里歇下。
他手上拿着药包,腰上挂着一个木蟾蜍,正是这木蟾蜍才让严瑾余看见了他。
严瑾余道:“你腰上的东西在哪儿买的呀?我也想要。”
男人缩着肩膀,他瞧得出来严瑾余家中富有,不敢上前,严瑾余抿嘴想了想,回头对小厮道:“给我些钱。”
小厮以为男人是乞丐,于是丢了几枚铜钱在他跟前,男人瞧见,脸色僵硬苍白,严瑾余却道:“他又不是乞丐,你不要这样侮辱人,快给我钱,我想买那个木蟾蜍。”
“二少爷,巷子里的多半都是乞丐,那木蟾蜍不值几个钱,铜板够买了。”
小厮无奈。
严瑾余跺了跺脚:“我给银子!”
小厮无法,只能将银子给严瑾余,严瑾余把银子递给了男人,小脸上露出了温和善意的笑容,他说:“我可以买你的木蟾蜍吗?”
男人停了呼吸,眼前这小孩儿,还是他入京以来,第一个对他笑的人,他道:“我可以送给你。”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严瑾余抿嘴:“不行,我不能白要。”
严瑾余啊了一声,看了一眼手中的纸鸢与杂书,犹豫了会儿,还是将杂书递给了男人道:“我拿这本书给你换吧,这是我在书斋买来的。”
男人看了一眼软嫩干净的小手上抓着的崭新书籍,严瑾余的小手腕上还戴着金镯子,男人接过书,又将腰上的木蟾蜍摘下,于袖子上擦了擦才递给严瑾余。
严瑾余刚拿到木蟾蜍,唐九的人便找来了:“严小公子,我家公子在那边瞧见了金鱼,问你想不想要呢。”
“想要!”
严瑾余一听有金鱼,抓着木蟾蜍转身就要走,跑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巷子里的人,笑着对他道:“谢谢!”
小厮的一声‘严小公子’,让巷子里的男人血色尽失,他看着严瑾余的背影,顺着他跑去的方向瞧见了另一个人。
唐九换了一身衣裳,但他依旧认出来了,入京那日,严瑾成将他拴在马后,这个男人目睹了一切,眼眸中对他鄙夷,不屑,虽有同情,却没有管他死活。
高高在上的人,都是冷血的。
唐九见严瑾余跑回来了,伸手揉了揉小孩儿头顶道:“以后不要随便与旁人说话,那人瞧着贼眉鼠眼的,不似好人。”
言梳顺着巷子里看去,正见到对方转身离开的背影,男人勾着背,一瘸一拐地隐入巷中,言梳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仔细想来,竟是与前段时日,徐有为离了南府衙门时的背影一样,只是徐有为应当已经拿了严家给他的十两银子,回到长青镇了才是。
出了这条街道,便到了祥云街,唐九说祥云街内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这个时候银杏叶枯黄,一片片金灿灿地落下来,景致分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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