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仲秋,镇国大长公主率几百亲卫从应天动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介始终没能等来他娘回到江左的消息,在某个实在是等不及的夜晚,他忧心忡忡对刚刚下课的房先生提问:“我娘不会走丢了吧?”
房朝辞收拾东西手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趁着谢介心不在焉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暗示每天都揣小手趴在一边当旁听猫的飞练跳进了谢介的怀抱。
谢介抱上暖烘烘、毛绒绒的飞练小仙女之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至少不那么急躁了。
房朝辞这才用一种“这事和我没关系”
的冷静声音道:“你知道的,北方的情况很混乱,计划赶不上变化。
也许是有什么关乎国运的突发事件,需要殿下不得不亲身去解决,这才耽误了。”
总之是不可能走丢的,谢介以为大长公主是他吗?
“而且,你知道南京离江左有多远吗?”
“多远?”
谢介一愣,南京不就在江左边上吗?他当初来江左,大部分的路程都是和表哥乘坐的龙头大船,对距离和时间实在是没什么概念。
房朝辞拿出宣纸,再次简略的给谢介画了一个舆图,进行了直观的方位展示。
房朝辞有一笔好丹青,既能写意,也能精准,各地的舆图就像是印在他的脑海里,提笔就来,完全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参考,总能用简单的几笔就勾勒出准确无误的画面。
谢介对此佩服的不行。
房朝辞却表示这没什么,因为这确实没什么。
古人对舆图十分重视,一般百姓甚至不得私下绘制,但是放在现代,随便一个地理老师都可以做到这一步,甚至包括一些考生。
在房朝辞的科普下,谢介这才稍微对应天到江左的路途到底有多遥远有了一些印象,也顺便对一军主帅到底要操心多少事情有了更加全面的认知,终于良好的接受了他娘也许并不能很快回来的现实。
甚至……
“有些人大概要哭了。”
谢介还有点幸灾乐祸。
谢世子指的自然是热烈期盼着大长公主能回来教神宗和谢介做人的大臣们,他们比谢介这个当儿子的还要失望。
连宫中御赐的中秋宴,都仿佛因此染上了一丝文人的清愁。
“官家最近频繁召你入宫,就是为了中秋宴?”
房朝辞转移话题的技巧比谢介可强多了,至少谢介就没听出来房朝辞在做什么,而是开开心心的给谢介讲起了他和神宗的计划。
……回忆……
神宗无疑是最近最开心的那个,活的特别自我。
他就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任督二脉,彻底抛开了当初刚刚登基时的缩手缩脚。
是的,在神宗看来他早几个月之前还是有一些拘谨的,毕竟他以前也没当过皇帝,作为一个新手,难免有些过于小心了。
如今想来,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不在公务上危及到国家和百姓,他的私生活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至于会不会被人骂,那肯定是要被骂的啊。
神宗一直是个玻璃心,之前在皇位上那么谨慎,也是因为不想被骂。
但后来他发现,不管他怎么做,他都是要被骂的,因为不作为就是原罪。
总有儒生要看他不顺眼,那他又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呢?
那个作诗讽刺神宗的寒士林生,就像是神宗人生道理上的指路明灯,让他彻底放开了手脚。
为此,神宗不仅没有对林生做什么,还在背后谋士的提醒下,给还没有参加科举的林生,直接赐了个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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