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连行几日,慢慢偏离了官道,进入山路。
方明珏一直不曾放松,因为他知晓他们这几日没动手,只是因还未有恰当时机。
方明珏要死,但要死于意外,绝不能是谋杀。
所以在进了山路,重新被套上黄袍后,偶尔下车过夜,看见越来越陡峭的路途,方明珏便猜到了,他们要让他死于山险。
然后这群人便可以功成身退,悄悄返回皇船,直到他的尸体被山里的猎户意外发现。
大晋使臣自以为自己这是妙计无双,但也不想想为何朱昆嘱咐他走水路,实在是陆路不能隔绝,变数太多,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但此刻,却是晚了。
方明珏也不敢肯定自己的人何时能追上来,只是心想着,皇船前两日应该到了田怀,别人或许不识得,但萧乾定能发现蹊跷。
只是能否赶来,却又不敢断言。
这么想着,马车晃晃悠悠,前些日子山路太难,过于颠簸,今日这段却好了些,慢慢便晃得方明珏有些困倦,脑袋越来越沉,撑不住便闭了眼。
而此时,马车却渐渐停了。
大晋使臣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将压在垫子底下的迷香拿出来,已然烧了一半,味道清淡,还不如衣料上的熏香引人。
“倒是能撑。”
本以为走个一两里便行了,没成想这小皇帝对迷药如此能扛。
“前边是什么地方?”
大晋使臣问。
侍卫心领神会:“这两日山路平稳,无甚断崖,却有一处陡峭斜坡,常有滚石横飞,块大如头,便是摔之侥幸不死,也会被砸没了性命。”
大晋使臣满意地摸了摸小胡子,“交给你了。”
侍卫闻言应声,赶着马车先走一步,往前而去。
方明珏觉轻,被迷香所诱,却也未曾踏实太多,而如今似乎有风吹荡车帘,慢慢散了迷香的味道,他便在剧烈的颠簸中睁开眼,然后刹那神思回笼,猝然一惊。
此时侍卫正舍了马鞭,一刀削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凄厉嘶鸣,惊慌之中连带着身后的马车疾驰向前,在几丈远的陡坡前根本来不及停下,一头栽了下去。
方明珏在那侍卫挥刀瞬息,便按照脑海中无数次演练的那般,拿起茶壶一把砸在车壁上,碎瓷满手,淌了血。
但他并不慌张,立即拿起一块锋利的瓷片,一手一脚勾住马车内固定的八宝格,在颠簸中勉强稳住身形,用瓷片去割套马的绳索与车辕相接的一块。
南越因是水乡较多,百姓爱走水路,故而船修得结实好看,而专走陆路的马车,只有个好看。
套马的绳索也不如大晋那般用好几股的麻绳,团得粗大,只是细股绳索,却有很多根,分力缠在车辕处。
刀刃之类的早便被搜身搜去了,方明珏只能用瓷片将就。
若是此时马奔之中跳车,那他必定头破血流,不死也差不多。
但舍了马,马车在倾倒之前,会在刹那有一缓之势,就是借这个时机,他还有跳车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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