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满宗门的人都叫他长老,他还是会在晚上跳窗跑到隔壁的寒千岭那里一起聊天喝酒。
——千岭当然会在他的隔壁,他们总要在一起。
他进了什么宗门,千岭也会进什么宗门,要想反过来也是一样,门派里若有大比,他排了第二,那第一除了寒千岭就不能做第二人想。
等他找到了自己的刀意,不信寒千岭琢磨不出一个同样等级的大招。
他们从前是并肩的两柄利刃,以后也会是让人胆寒的两把凶兵,谁也不必让着谁,谁也不用抛下谁。
在那近乎宣判的一幕到来之前,洛九江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和千岭分开。
他眼前又浮现了那条浑身浴血,连周身云雾都被打湿成一片猩红的龙。
他一直说寒千岭是他的挚友,是他的手臂,是他生命里的一部分。
将近十年时间,寒千岭这三个字和他密不可分,一颦一笑都揉在他的血肉里,命运若想生生把他们两个拆散剥离,那就非要撕筋挫骨不可。
这分离太残酷,太惨烈,太令人意想不到。
在某一个瞬间里,洛九江几乎要被那剖心割肉般的巨大疼痛击溃,可他是洛九江,他不会倒下。
最重要的挚友离开了,他就踏遍万千世界把他寻回来;生命中的一部分当着他的面化龙飞走了,他哪怕燃烧尽最后一点命火,也能拖着对方的尾巴把他重新拽进怀里;血肉最深处被活活抽.离,他也会忍着剧痛,一点点重新拾回那属于他的东西。
一个念头再清晰不过地浮现在洛九江的脑海里,而他的回答也同样真切。
千岭喜欢他。
他也……喜欢千岭。
也许天下间的矛都该和盾组合在一起,可只要那人是千岭,不管他想做矛,想做剑,哪怕要做狼牙棒呢,洛九江依然甘愿和他在一起。
“千岭……”
洛九江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些温暖快乐的旧事在他心头缓缓流淌而过,他想起了对方问他怎样看待两个男人在一起时的奇异神情,“……你实在应该早些和我说的。”
他将目光投向了幽茫的风雪,手指虚虚一握,就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仿佛牵住了什么人的手:“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没有答应过你?”
洛九江又想起了那支情歌。
它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温情,在漆黑空落,危机四伏的乱流中响起,它附着在洛九江的每寸皮肤上,成为了他最意料不到,又是最理所当然的铠甲。
然而千岭是在什么时候唱出了这支歌?他独自乘着夜出去,深深潜进幽深又冰冷的海水里,在咸涩的苦水里摸索到一只铭刻声音的海螺,把自己所有炽热又专注的情感都寄托在一枚海螺,一支歌里。
——他唱出那首歌的时候,甚至不觉得这歌真的会被洛九江听到。
洛九江激灵了一下,此时此刻,他如此渴盼能见上寒千岭一面,哪怕只能给他一个眼神,和他说一句话。
你是我的矛,你是我的盾,你是我最坚实的铠甲,你是我在懵懂中就已不可分离的倾心之人。
在风雪之中,洛九江缓缓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顷刻之间,他竟不能忍受一弹指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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