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音徐有些难堪道,“钟老师,可能是我太自私了。”
“你希望他的高兴是因为你,是吧?”
钟关白一脸了然地,“可是小贺同学,你要知道,每个人对不同感情的理解和表达都是不一样的,你不能这么去比。
贺先生对你,那是父亲对儿子的方式,贺先生对老师,那是……”
钟关白一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贺玉楼与温月安的关系,那太复杂。
他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发现贺音徐正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后文。
显然,贺音徐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他们那是亦师亦友,亲如兄弟,是知己……嗯……”
钟关白想到那本回忆录,心下有些闷,大约也是敬畏,便不敢继续用寥寥数语论断两位先生的一生。
他自觉不是当导师的料,便赶紧以眼神示意坐在副驾驶的陆早秋:陆首席,救救孩子。
陆早秋想了想,说:“小贺,是这样,分类与概念的提出,总有一些局限。”
贺音徐不太明白,陆早秋便举了个了个非常浅显的例子:“学界普遍把莫扎特看做古典主义音乐的代表,但不能说他的音乐里没有浪漫。”
这是很好理解的,贺音徐点点头,说:“我明白。”
陆早秋继续道:“小贺,类别划分的目的是找到一些共性,帮助一个人更快地认识事物。
它到底是一种主观认知,太过根深蒂固,便成了傲慢与轻率,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人类的分类之内。
父母子女、老师学生、配偶伴侣、兄弟姐妹、亲戚朋友、陌生人……如此种种关系,也都是主观分类,有分类便有边界限定,而真实的人、真实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不能被限定的。”
“对对对。”
钟关白十分不要脸地补充了一个他自己的例子:“没错,小贺同学,你看,比如我吧,就是陆首席的伴侣、朋友、校友、伴奏、学生……再并上心肝宝贝儿。”
他说完,还得意洋洋地反问陆早秋:“陆首席我说得对吧?”
陆早秋淡淡道:“下次发言前先举手。”
嘴上这样说,眼中却满是宠爱。
贺音徐低着头,抿唇不说话。
陆早秋极有耐心,接着道:“小贺,我对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与你讲对错,你可以不认同。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阿白的关系不是世界上占多数的那一类,但是我们尚且有一个类别可分,所以我们是有归属的,至少在这个群体内部,我们会被理解,群体内外也有人在不断争取平等的权利。
即便这样,我仍怕阿白委屈。
“而贺先生与温先生,没有选择任何一种分类,他们一生过得辛苦,归属不过彼此,你若能体谅,他们也会轻松些。”
钟关白慢慢把手覆上陆早秋的手背,偏凉的皮肤反而让他觉得温暖起来。
陆早秋并不喜欢说教,他在学院也是那种专业精深的硬派教授,评价学生只看实力,是大环境下难得的不把意识形态放在重要位置的人。
此时说了这么多,也是因为这些人、事都与钟关白有关。
这么多年,但凡与钟关白有关的,陆早秋都亲力亲为,看得比自己的事更重要。
贺音徐认认真真听了,想了许久,眼睛便慢慢红了:“我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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