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折磨、医治、复折磨。
她还活着,却越活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头一个月,主事的那个女子来得很勤。
似拿她当个新鲜玩物,变着花样折腾她,拿炭火烙印、拿蛇来咬、拿刀来剐肉……层出不穷,永无止境……
那么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里,她心里头唯一还热的那一块,便是盼着继母带着弟弟若陵成功逃离四叔毒手,好好地活了下去。
至于她,日复一日,早晚有一日还是会下去九泉陪伴父亲的。
她念着他们的模样、声音、名字,逐渐再不会害怕。
大抵也正是因为如此,再后来那人就来得少了。
她只一日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像只角落里的臭虫,发霉腐败。
她断了双腿,没了舌头,身无完肤,可一双眼睛却毫无损伤。
她一开始想不明白,后来却想通了,留着她的一双眼远比剐出它们更为残忍。
因为她要她看着,要她亲眼目睹自己是怎样被人折磨的。
真是……恶毒的趣味……
若生禁不住看了一眼陆幼筠的眼睛,清澈明亮,水波潋滟,漂亮得很。
着实看不出一分刻薄毒辣来。
人常说,舌头能骗人,眼睛却是骗不人的。
可事实焉是如此,真正的恶人,必是从头发丝伪装到眼神,半分破绽也不露的。
她又向来是个连人的长相也记不清楚的,若非重活一回,只怕还是看不穿。
说来,她还得好好谢谢他们。
忍耐、等待、人心、手段……
她过去不懂,而今懂的这一切,委实都多亏了他们,是他们一点一点教会了她,这人世有多险恶,那些曾被她无视的温暖又有多来之不易。
因为期盼着继母跟幼弟能够平安康健地活下去,她才能没有迷失于黑暗之中,她的心,还是暖的。
然而她还是逐渐分辨不了时辰,遗忘了岁月。
玉寅出现在门口的那一日,除了天气尚且炎热外,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神智迷糊,胸闷气短,耳朵里嗡嗡作响,蜷缩在地上无力动弹,当真是连多看玉寅两眼的力气也没有。
她只听到有个女声在问他,已经成这副模样了,你可还要她?
“你且自留着玩吧。”
他看了她一眼,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随即转身而去。
若生就听见自己喉咙里“嗬嗬”
作响,也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她今时才知,那是陆幼筠在问玉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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