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被打开,段云亭明黄色的袍角一闪而过,竟已经匆匆去。
想来战事,已经迫在眉睫了吧。
听着狱卒重新将门锁上,门锁发出的碰撞声,沈秋立在原处,许久许久,才松开袖中紧握的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实则在沉默相对的时候,她心内已然暗自做出了决定:随军出征已是她无路可退之下的最后妥协,那时如若段云亭只要说一个不字,她便会立即冲上去将人劫了,强行离宫。
但不知为何,她自方才起便一直在同自己赌,赌段云亭会应下这般请求,而不至于让自己用这下下之策。
至于自己为何敢赌,为何敢信,她心里分明是再明白不过。
只是在这战事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有些事,她已无力去想。
她明白段云亭已然给予了自己足够的信任,他能做的也可谓是仁至义尽。
余下的,便要只能全依仗自己了。
*****
黄昏时分,正是炊烟四起,碧云暮合的时候,山野之中却充斥着蹄音和铠甲摩擦的声音。
西秦十万人马,已然出征东进。
冀封一身铠甲,打马行在军中。
素白的披风随风猎猎飞扬,远远观之,温文之中更透出平素里少见的英武之气来。
只是他定睛看着前方蜿蜒浩荡的大军,许久之后却是垂下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临行前夜,父皇同他的一番对话,仍在脑中反复环绕,挥之不去。
彼时他打点好一切,本是去宫中向老皇帝辞行,而问过些许准备事宜后,对方却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封儿,你可知朕这一生,对你最放不下的是哪一点?”
冀封不知他为何突有此言,却只是拱手回道:“儿臣不知。”
“若论能力品行,亦或是朝野声望,你无疑都是这太子的最佳人选,”
老皇帝稍稍挪动了身子,靠向软榻,慢慢道,“只是你心怀仁善,太过亲信于旁人,及至为人君主,这便是大忌了。
为人君者,对旁人宁多三分猜忌,不可轻易听信。
纵然那人乃是血肉至亲,亦当如此。”
“父皇……此言何意?”
冀封闻言沉吟一刻,似已感到他话中隐有所指。
然而老皇帝却仿若未闻,又发问道:“封儿,朕此番决意出兵伐齐的缘由,你以为如何?”
冀封道:“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这是父皇做出决定之前,对他一字一句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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