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惊花轻轻点了点脚下。
松梢剑阵微顿,他分明踩在树梢之上,但若是仔细去看,却能发现,他的足底与树梢之间竟然还有一层一份不太明显的隔开,而这层隔开的空气,随着他的点足,稍起震荡。
这一点震荡消散之时,却又连出了第二轮震荡,如此重重叠叠,像是水面涟漪般一层一层晕了出去,若是有人恰好看向此处,便可以看到整座松梢山林之上竟然好似笼了一层透明却极其锐利的大阵!
净幽的目光落在他脚下,再淡淡收回:“你告诉她梅梢派比剑大会第一的意义是什么了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
耿惊花道:“世界上大多数事情,知道越晚,知道越少,就越是幸福。”
净幽沉默片刻:“……所以她也还不知道小楼究竟是什么吗?”
耿惊花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小楼,不就是小楼吗?倒是你,都在这里了,不去找找四师姐的树吗?”
“你还不知道吗?”
净幽转头看向耿惊花:“你四师姐自己把树挖出来,种去三宿门了。”
耿惊花愣了愣。
“你泡灵泉的时候,我靠着的那棵树,不觉得很眼熟吗?”
净幽继续道。
耿惊花:“……??”
他憋了半天,才道:“死和尚,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这树上会附着一缕神识,我他妈泡灵泉的时候没穿衣服!”
“无妨。”
净幽平静应道:“她让我转告你,干巴巴一小老头,没看头,啧。”
耿惊花拳头硬了。
但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净幽肯真的离开东年城菩提宗,再来三宿门的红粉尘世中枯坐这么多年了。
不仅是为了某个承诺,更是因为,四师姐留下的唯一一棵树,就在那里。
耿惊花弯了弯唇角,心道怎么说呢,自己这位师姐可真是把这个死和尚拿捏得清清楚楚。
可若是……若是当初,这个死和尚稍微不要那么执拗,稍微对他信的佛祖不要那么虔诚,对他四师姐多笑一笑,而不是让一切开始在已经结束以后,该有多好。
……
符意从见画笔尖挥洒出来,合道以下弟子不可见,所能见符的人就只剩下了寥寥。
十六月看得津津有味,若有所思,却又突出了一个看不懂,但如此片刻后,她又揉了揉眼睛:“是我的错觉吗?小虞师妹是画了一座山吗?”
傅时画已经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瓜子皮碎屑。
二狗不解其意地看向他,歪头做出了一个问号的表情。
“跑。”
傅时画简短道。
二狗:???
跑什么跑?为什么要跑!
!
但傅时画才不管它怎么想,话音才落,人已经瞬息之间离了比剑台数十米远。
虞绒绒确实是画了一座山。
无数琐碎的符纹钩织成山脊,山峦起伏,再交织出山身上的那些纹路——飞瀑,树影,小径与落花。
大家这才恍然发现,江拂柳的剑竟然好似再也无法近虞绒绒身前!
虞绒绒终于点下了最后一笔。
此前的每一次对局中,她要么困住对方剑意,要么碎了别人的剑,这还是第一次完整又酣畅地以纯粹的符意与对方对撞如此之久,久到足以支撑她画出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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