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金此时此刻的姿态,简直可以刻录下来,放到词典里面解释卑微的含义。
他当然知道,连张孚敬被罢了官,都得老老实实被遣回原乡,自己这个提议显得太破格了。
不符合惯例。
自己也早已经到了花甲之年,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不应该再折腾了。
但是,秦金仍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牛顿架在那里的反射式望远镜。
当他的惊惧从胸膛褪去了以后,沉淀下来的,竟然只有一种纯粹的渴望。
他还想把自己的瞳仁,凑得离窥孔近一些,甚至想手动调试这望远镜的方向。
他想再看看——
月亮之外的星星,会是什么样子?
有没有其他存活着的生灵,神明也好,植物野兽也罢……
当人真正仰望星空以后,会觉得自己如此的无知而又渺小。
秦金觉得自己是宇宙之间,刚刚呱呱坠地的赤子,什么过往的认知都不奏效了,他只想着那一片无垠深邃的天空。
纸上学来终觉浅。
他想亲自看一看山川宇宙,如果他失去了这个机会,也许会死去得更快。
朱厚熜重新抱上了他的手臂,体现出防备的姿态。
他并不想为秦金这个老家伙破一次例。
夏言还要在要代替他,暂领工部的职务,如果秦金这个前任工部尚书,还留在京里。
会释放出一种摇摆的政治信号。
让他从前的部下还怀有一种侥幸心理,以为自己能揣测到朱厚熜的意思。
秦金只要几封书信,就可以快速地勾连起自己在工部乃至京城的门生故吏,可不方便朱厚熜利用夏言,将工部驱使如同自己的私人土木建筑工程队。
朱厚熜胸中有宏伟的蓝图。
他要快速审批过几个自己想要的工程项目。
秦金这话说的不合时宜呀。
朱厚熜并不立即顺着这份诚恳,应允秦金,反而走到反射式望远镜的面前,就着他刚刚窥探过的路径,抬眼望去。
他缓慢地,调整着反射式望远镜可以扭动的机械部件,将那透亮的玻璃镜片拨弄角度,调转方向。
他似乎沉溺在这种趣味里面。
直接把在场的所有官员晾在一边,他找了好久好久,遍览星空。
朱厚熜突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惊叹:
“啊……牛徐行,你过来看看,告诉朕这是不是荧惑。”
朱厚熜笑着看向牛顿,等待自己的这位修仙老师替他解惑。
他不体贴任何吹着冷风的臣子。
牛顿从秦金身边掠过,立即上前查看:
“陛下所言正是。”
“此心荧荧如火,行踪不定,却也逃脱不了陛下的眼睛,轻易就将其逮住了。”
牛顿此刻的语调微微上扬。
他忍不住在心里面叹气——
但凡朱厚熜是个宗室子弟,他一定要把他忽悠到麾下,天天帮他拉磨观测天文。
他只是喜欢处理天文观测之后的数据,用他引以为傲的理论工具,将其形成论文。
嘉靖10年的那一颗哈雷彗星,倒也并非全由牛顿一人观测记录,李时珍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朱厚熜这么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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