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见他难受,云知意便不再咄咄逼人地追根究底,安静地与他一道缓步迈进亭中,在石桌旁坐下。
霍奉安在旁同言知时推来打去,趁空扭头笑道:“我娘说这时节该养肺了,便没煮别的茶,特意让人熬了煎梅小吊梨汤。
大哥,快帮云大小姐倒一杯,请她品品我家掌厨大叔的手艺啊!”
霍奉卿面无表情地以手背贴向小茶壶,隔着瓷壁试了试温,这才拎起小茶壶斟了一杯递给云知意。
“闻着香气就是对路的,”
云知意笑着杯子,对霍奉卿颔首,“多谢。”
他倏地扭头,以拳抵唇猛地咳嗽起来。
这阵咳嗽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剧烈,咳得他眼角飙泪,几近撕心裂肺。
怎么也停不下来。
大约觉得过于失礼,他急匆匆起身走出亭子,站远些继续咳。
云知意有些担心,扭头去问霍奉安:“奉安,你大哥这风寒究竟怎么染的?抓药了吗?”
霍奉安正被言知时反剪着双手,闻言暂停挣扎,没心没肺地笑答:“药是抓了,可连喝两天也没见好。
他也不知着了哪样魔怔,送秋宴那天夜里,睡到一半突然醒了,瞒着人自己跑到井边冲凉水。”
这眼见着就要入冬了,原州的昼夜温差挺大,中宵半夜里连冲几桶凉水,从头淋到脚,不风寒才怪。
“睡到半夜起来冲凉水?”
云知意一头雾水,“这什么爱好?”
霍奉安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不懂。”
就在他和云知意面面相觑之际,言知时甩开霍奉安的手,坏笑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隔天早上霍大哥是不是换床单了?”
“是啊,还不让别人给洗,自己不知躲哪儿洗的,”
霍奉安咋舌摇头,与他并肩坐在长椅上,“不是我瞎说,我大哥最近真的很古怪。”
霍奉卿好不容易咳过那一阵,回来就见云知意与霍奉安二脸茫然,言知时却笑得暧昧不明。
“你什么表情?”
霍奉卿重新落座,疑惑地看向言知时。
言知时站起身大步走过来,双手撑在腿上,嘿嘿笑着俯身低语:“送秋宴那夜,梦到谁了?”
他的语气很玄妙,隐隐有一种“别想骗我,我懂你”
的笃定。
霍奉卿绷着冷漠脸,语气平静:“一夜无梦。”
他的眼神里逐渐多了危险的光芒,以目光扫过言知时后,又淡淡瞥向自家弟弟。
霍奉安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有种小动物的求生本能,敏锐地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急急忙忙对云知意笑语致歉,声称要去看饭菜是否备好,便一溜烟跑走了。
见霍奉安已跑路保命,言知时赶忙后退,再后退。
一直退到亭子外头,他才大着胆子笑嚷:“我信了你的鬼话!
一夜无梦你冲什么凉水?隔天早上起来躲着人洗什么床单?”
喊完拔腿狂奔,留下亭中一脸羞愤欲死的霍奉卿,以及持续发懵的云知意。
“你们几个少年郎,平常凑一起都这么玩儿的?”
没头没脑,莫名其妙,恕她完全不能理解。
霍奉卿恨恨掰开一颗橘子,咬牙切齿:“谁和他们玩儿。”
“哦,”
云知意看看他的红脸,踌躇再三,还是没忍住好奇,“所以,你那夜到底梦见谁了啊?”
霍奉卿整个人如被雷劈,面色红到快发黑,抬手就将半颗橘子连皮塞进了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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