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傿只淡淡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可这不咸不淡的模样落在梁齐盛眼里就成了挑衅蔑视的意思,他登时紧了紧按在佩刀上的手,面上覆上了几分寒意。
季时傿这个人,果然还是与从前一样,不识抬举。
过了许久,帝后终于拜见完太后,在礼官的指引下走出慈宁宫,乘上轿舆,接下来还有内外命妇的庆贺,季时傿在宫门前跪下,等帝后仪仗离去之后,她才站起身。
梁齐盛带领禁军随行左右,神色庄重,气氛肃穆威严,季时傿凝眸望了望他的背影,心绪有些不宁,连身旁的女官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季将军,季将军?”
女官面露微笑,轻声道:“太后娘娘正在殿内等您呢。”
季时傿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地点了点头,随着女官走近慈宁宫中。
去年成元帝微服私访却遭逆贼拦杀,梁齐盛护驾有功,回京之后被特封为宣义侯,没多久便从庆国公府迁居了出去。
原本梁齐因得了眼疾之后,外界冒出了许多言论,说是爵位应该给身居要职的梁齐盛来继承,不过成元帝一直没有正式提起过这件事,再后来梁齐盛突然被封侯,又从国公府分居出去,基本上是无缘国公爵位了,不过作为宣义侯,也是尊贵非常,更何况他还有职务在身。
之前季时傿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经过上次梁齐因的提点后,也大概能摸清了成元帝许多作法的用意。
帝王最擅平衡之术,又想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又怕他们太过“贤能”
,索性纵容着太子与端王两方势力的争斗,有时也会出手拨正,避免有任何一方压过另一方。
李梁二家结了亲,可以说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眼瞧着李家外戚干政,越做越大,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着李寅元在背后搞小动作,最后再一击毙之,大煞了李家的威风。
放任流言不管,激化了梁齐盛与国公府的矛盾,再默许梁齐盛从梁家搬离,分化了梁家的势力,再给梁齐盛一颗甜枣封他为宣义侯,他还不得感恩戴德,好好做一条衷心的狗,而不是想着帮助李梁二家拥护太子。
禁军作为帝王手边的一把利刃,最忌惮它会生出将刀尖偏移的心思。
陪太后说完话后,季时傿出宫回家的路上竟在侯府门口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戚相野。
听戚府说他一个多月都没有回过家,这么久以来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横竖饿不死,反正还能靠一堆狐朋狗友救济。
季时傿从马上翻下,将缰绳交给了侯府的下人,而后抱臂将戚相野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啧啧叹道:“落魄了呀渟渊兄。”
戚相野尴尬地扯了扯身上穿了几天都有些皱的衣袍。
季时傿挑了挑眉道:“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打算找我借钱?”
戚相野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没,我一会儿要回家了。”
季时傿一愣,一个多月前戚相野还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戚府,反正他爹也不待见他,怎么现在终于改变主意了?
大概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戚相野嘀嘀咕咕道:“哎,我就是忽然觉得……在外面疯了这么久,说实话,还挺没意思的。”
季时傿道:“那你打算如何,要浪子回头吗?”
戚相野重重地点了点头。
季时傿一脸震惊。
“哎呀柏舟,你别这么看我……”
戚相野不好意思地遮了遮脸,片刻后又泄气一般地放下手,“我就是……哎反正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
“我打算去参军,是真的想建功立业,不是闹着玩的那种。”
戚相野笑了笑,“我也想让我爹觉得,我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我也可以像大哥一样让他骄傲。”
“可是……”
季时傿一时语塞,“戚叔就你一个孩子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前世他就是早早地战死沙场,戚方禹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难道还要让他重蹈覆辙,让过去的悲剧再发生一次吗?
“柏舟。”
戚相野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没心没肺的,“再危险你不也去了嘛,我才不要被你比下,我要比你当更厉害的将军,而且……”
“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选的路,我的道,我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无大纲裸奔真的写的好慢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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