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新调整几次,依然达不到之前的效果。
傅珩之在不远处收拾包装袋,看到他的动作,提高声音说:“怎么了?”
宋西岭摇摇头:“没事,就是感觉……”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见头顶有一阵刺耳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但宋西岭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抬头看去,在刹那间瞪大了眼睛。
意外常常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对于所有人来说,那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瞬间,用高精确度的秒表测量,或许只有零点几秒。
零点几秒能干什么?可能什么都干不了,也可能杀死一个人。
对于处在意外之中的人来说,那零点几秒,漫长得超越过他所经历过的一切瞬间。
视觉被放大,一切都清晰得如同慢节奏的电影,一帧帧映在眼前。
头顶松动的螺丝钉,路人因恐惧而扭曲的脸,骤然降落的画轴和铁桩,以及……以及,向他扑过来的傅珩之。
——走马灯。
世界像走马灯一样,掠过他的眼前。
耳边在霎那间消音,只剩下刺耳的鸣声,震得他一身鸡皮疙瘩涨潮似的起来,神经都在颤动。
在许多个抑郁症发作的夜晚,他都伴着这种鸣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直到那一声沉重的闷响,将他狠狠地击落地面,将他敲回了现实。
四面八方传来层层叠叠的惊呼声,宋西岭迷茫地趴在地面,膝盖有点疼,裤子似乎被磨破了,手掌和地面的玻璃渣摩擦,也有些轻微的伤口。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伤处。
忽然,脸颊有湿润的东西流下,他用手一摸,定睛一看,鲜红色的。
是血。
他有些慌乱,无意识地向上抓去,满手都是温热黏腻的触感。
不对,不对……这不是他的血!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心跳漏了一拍,接着他用从未有过的声音,失控地大吼道:“傅珩之?!”
背上的人纹丝不动,却没有一声回应。
太安静了。
安静得仿佛呼吸都不存在。
宋西岭的心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找不到尽头,他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死死握着那只垂在身边,还留有余温的手,眼泪混着那些鲜血流下,落满凌乱的地板。
几个陌生人七手八脚地把碎裂的画轴搬起来,然后把傅珩之抬在一边。
他双眼紧闭,像睡着了似的安稳。
但脸颊满是鲜血,嘴唇和眼角,都有血渗出,看上去触目惊心,周围的群众都连连抽气。
有人打通了急救电话,有人找来扫帚拖布,有人拿出手机,一边拍照一边高谈阔论。
没有人注意,那些破碎的画面,混杂着鲜血和碎玻璃的中央,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如何狼狈不堪地跪在另一个人的身旁,一声声嘶吼着他的名字。
-
中心医院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即使今天是平安夜,是一个祈祷每个人平平安安的日子。
意外的发生,不会考虑合适的时间,更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正午的钟声在这时敲响。
可以预见,广场上的青年情侣会如何喜悦地挽着手,说着漫无边际的情话,计划着共同度过圣诞;而那些温暖的家里,母亲又是怎样从烤箱中端出焦黄色的烤鸡,父亲和孩子们做游戏,一家人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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