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刑部大牢的那段时光,宋子鸣和宋简,这些世代读书的举世清流,究竟是如何过来的呢。
她记得,宋子鸣的牢室里,放着一本翻了烂的《菜根谭》,而宋简的牢室之中,那面青白色的墙上,满却是他用尖石刻下的“崖穷犹可涉,水深犹可泳。”
那时王守仁在狱中所作的《不寐》,宋简用曾经交给她的字体,写百遍之多。
不同年岁父子,彼此有不同年岁的认知。
他在公主府中隐下的躯体中年轻的光芒,在酷刑一下子撕开锦衣玉服之后,终于破裂而出。
纪姜不禁捡地上的一块石头,抬手扼腕。
“崖穷犹可涉,水深犹可泳。”
她用了一种极其古老的宫中调,吟起此句。
回忆着宋简教她写字时候的要领,用尽全身力气,写完了这十个字。
牢门上的锁链窸窸窣窣地作响,纪姜回过头来,狱卒正在开牢门。
他到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来头,为什么知府大人亲自吩咐不许任何动她。
又见她着实漂亮,自以为猜到了几分大人的心思。
因此对纪姜格外客气。
“临川姑娘,走,过堂了。”
“为什么要过堂,该招的,我都招了。”
狱卒道:“姑娘莫怕,不是我们衙门的公堂,我们大人有几句话,想在前面单独问问姑娘。
姑娘只实话实说,不会受皮肉之苦的。”
说着就要去解她手上的镣铐,一面道:“大人心疼姑娘,姑娘该懂事的。”
镣铐应声落地,狱卒弯腰捡起来,随手搭在肩上,“走吧姑娘。”
她被带到了刑房,却没有闻见腥酸之气。
四周的人都被清干净了,除了墙上挂着的刑具入目生寒之外,她没有感觉到一丝平时的戾气。
刑房安着一方木案,案后是一把圈椅。
木案上点着一盏豆大灯,灯下的男人口中正吟着她将才吟唱的那句诗。
“崖穷犹可涉,水深犹可泳。”
同样的十个字,同样的宫廷古调,带着几分世人无法欣赏的孤傲,优雅地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身上似乎带着些外面阳春盛放的凤仙花香气,她太熟悉这个气息,从前在宫中的时候,每到这个时节,她都会带着李娥和弟弟去采撷凤仙,碾碎了,蒸成花泥,调成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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