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说着说着面颊微红,脑袋垂的更低。
霍危楼又问:“陈翰墨死的时候,戏园内可是请了大夫的?”
春琴回想了片刻才道,“一开始是请了的,可一听说是痨病,老爷便有些忌惮,便令他搬出了戏园子,让他住在了外院一处下人房内,后来没过多久陈先生便故去了。”
“后事如何处置?”
“似乎是老爷令人将陈先生遗体送回了他老家乡下,又赏了些银钱。”
春琴顿了顿,“柳姐姐为此伤心了一阵子,不过她若不登台,老爷是要大怒的。”
“李玉昶死的那天夜里,你可听到外面有什么异常响动?”
春琴回想了片刻,“那天晚上月娘陪着宋姐姐,民女睡得早,倒是没听见什么响动,只睡前听到柳姐姐唱了蛮久的戏。”
“月娘一直陪着宋媚娘?”
“是,她们是师徒,感情一直极好,那日宋姐姐跳江之后重病了一场,几日下不来地,月娘便一直陪着她照顾她,刚好,那天晚上她和宋姐姐同住了一夜。”
霍危楼想起柳慧娘亦是宋媚娘之徒,“柳慧娘和月娘皆是宋媚娘教出来的,可柳慧娘却与她二人交恶,你可知内情?”
春琴闻言肩背更是瑟缩,似乎很怕说柳慧娘不好的话。
霍危楼便道:“你照实说来,无人能害你。”
春琴那日被霍危楼解围,心底到底有些感激,抬眸看了一眼霍危楼,便继续道:“柳姐姐一开始也对宋姐姐十分尊敬的,可后来得了老爷看重之后,就变了,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想来便是这个道理。
而月娘自小便被宋姐姐照料,和她情同亲姐妹一般,自然是站在宋姐姐那边的,宋姐姐待月娘虽好,可一开始她并不愿教月娘,还是老爷令她教,她才开始教月娘唱戏,月娘是我们之中天赋最好的。”
“宋媚娘一开始不愿意教她?”
霍危楼眉头微皱。
春琴也有些不解似的,“是的,就在奴婢刚被买进园子之时,听见过老爷对着宋姐姐发火,就是因为她不愿教月娘。”
待月娘如同亲妹妹,却不愿教她唱戏……
霍危楼一下想到了钱明礼所言,李玉昶此人并非简单的好色,他只对唱得好的戏伶起意,宋媚娘莫非是因此不愿教月娘?
“李玉昶待月娘如何?”
春琴闻言眉眼间显出几分羡慕来,“待她很好,很是看重,月娘才刚十一岁,老爷便令她登台了,以前便是宋姐姐和六姐姐,也都是十三四岁才头次上台。”
霍危楼见春琴面上艳羡之色明白,便道:“你亦想早些登台?”
春琴忙敛眸,局促道:“民女唱的不够好,如今只能帮着打打杂。”
霍危楼唇角微动,还是道:“你被买来时,是只来学唱戏,还是知道自己是李家的婢女?你们这些戏伶,若年纪大了唱不了了,李家会如何处置你们?”
春琴闻言便道:“民女是死契卖身进的李家,先学唱戏,若实在学不出,便做李家婢女,此前的年纪大的戏伶,有被老爷送人的,亦有留在老爷身边服侍的。”
春琴言语自然,说起留在李玉昶身边服侍,亦无半分畏色,好似此事本就是众人心照不宣,霍危楼眼底微暗,看来钱明礼所言不错,这些人终究皆是为婢为妾,她们早知自己命运。
大周世道如此,官宦富贵之家,买卖婢女仆从更是寻常,霍危楼自然不会因此待她们格外怜惜,他只问道:“戏班内还有谁与柳慧娘交好?”
春琴拧眉想了片刻,竟是摇头,“柳姐姐在戏班内地位尊贵,早些时候与陈先生走得近,陈先生死后,她虽待大家和气,可说与谁走的最近,倒也不曾。”
这便奇怪了,除了柳慧娘,还有谁能将李玉昶引诱至楼台上?
“《还魂记》如今都排演了那些戏折?”
春琴闻言神色却有些古怪,“这出戏还未开始排演,只听见柳姐姐一人唱过,且次次都是和老爷唱,老爷也是极喜欢唱演的,只是他年纪大了扮不成生角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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