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状若癫狂,他抬起眼睛,忽然带了一二分兴奋,“周檀,你在刑部大狱当中应该知道了不少吧?燃烛楼究竟为何要修建……你若不知,怎么写得出那句‘清白伊始’?”
“你……”
周檀面色大变,见鬼一般松了手,曲悠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你知道多少?你有什么东西?告诉我!”
“傅庆年都找不到的东西,你也永远别想找到!”
彭越怪笑着,“见你如此……必然知情,你以为宋昶会让知情的人活多久?周霄白,我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也等着你下来……”
“无凭,动手!”
周檀不等他说完,便嘶吼出声,曲悠尚未反应过来,晏无凭便提着那把刀踉跄着站了起来,她用尽所有剩下的力气举起胳膊,恶狠狠地砍了下去。
曲悠吓得跪坐在地,她听见了钝刀砍入血肉的声响,与此同时,熟悉的气味沉沉地裹住了她。
周檀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了她的身前,伸手把她按入怀中,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身后飞溅的鲜血。
秋雨朦胧,没有冲淡半分他身上的静水香气息,反而让它在雨气中更加清晰。
他的手在抖,曲悠想,这个拥抱甚至不带任何旁的意味,恍惚间她觉得不止是自己需要安抚,对方亦需要她的温度。
“不要看。”
他说。
曲悠伸出手来反抱住了他,周檀一怔,胸口起伏了两下,眼底漫上一片红,却没有舍得松手。
萧瑟风雨中一个这样的怀抱,如同梦中溺水时的一双臂膀,他被人从滔天巨浪中温柔托起,连呼吸亦是奢侈,手一松,梦便悉数碎去。
晏无凭跪在血水当中,像是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曲悠从周檀身侧露出一双眼睛,伸手去扶她:“无凭,你可还撑得住?”
对方无力地摇了摇头,眼瞳中泛出一丝笑意,依稀能看出旧日清丽的影子:“夫人,我心愿已了,再没有什么值得挂牵之事了。”
“有,”
周檀语气难得哽咽,“我、寻到了你弟弟。”
“我弟弟……他还活着?”
“他很好,他还在鄀州,从前不得入伍时,屯田做散户,我托人将他送到了守城将军的营中,能吃军饷……他也在找你。”
晏无凭眼睛亮了一瞬,不过也只有一瞬:“好,好,他好好活着,便比什么都好……周大人,我欠你的,怕是这辈子来不及还了,我有一封信给弟弟,就在刑部那架屏风之下,你帮、帮我寄出去罢,寄到鄀州去……”
“我一定着人亲自交到他手中,”
周檀郑重承诺,又放轻了语气,“无凭……你需撑住,你不想见他一面吗?”
雨势渐弱,晏无凭轻轻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突然抓住曲悠的手:“夫人……我想起,那日你我交谈,你突然说了一句担心大人不再管我……”
她几乎已经忘了这话,对方却牢牢记得。
“夫人为何,如此想大人?你们之间,或有误会。”
晏无凭枕在她的腿间,艰难地说,“三年前,周大人在临安为官,漕运船上救下了我,一路助我来到汴都,混入彭越府中,他本就在查彭越行权色交易一事,只是苦无证据……”
“我在彭府中,第一次见到香卉……那日她万念俱灰,想要投井自尽,我救下了她,得知了芳心阁众女之事,后来又让彭越放心地把此事交给我,我也好借机插自己的人进去……后来,香卉告诉我,她身染花柳,命不久矣,不可再拖了。”
谷香卉居然身有恶疾?
那场坠楼,如此说来……曲悠感觉脑中一片混乱,下意识地看向周檀,周檀却移开了目光。
“我搜集了诸多彭越罪证,可若无万无一失的法子,怎么敢交出去?我带着香卉去见周大人,周大人当即便承诺,一定会为我们申冤,结果当日我离了刑部,次日大人便遇刺了……夫人以为,这是为何?”
“我心中已有对策,只待同你们商议。”
周檀垂着眼睛,声音颤得厉害,“可我当时伤重,醒来后得知你随彭越去了金陵,你刚刚回城,我便想去见你,可当日夫人随我去了樊楼。”
“我与香卉思来想去,只能想出这一个办法,我们知道您肯定不会同意,恰好您在家养伤,便瞒下了您。
我寻了春娘子,得知那日太子也会到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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