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场众人正兴奋议论才走过去的雍侯世子,嘈杂笑语盖过了云知意和霍奉卿之间的简短对话,暂无人留意这陡生的小波澜。
眼见霍奉卿突然激动,云知意和近前的小吏都拿不准这人究竟是醉是醒,更不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自是不约而同地想迅速将他带离此地。
小吏以较为自然的动作搀住了霍奉卿,可他另一手死死揪着云知意的衣角不肯撒开。
怕强行拉扯要激怒他,小吏便以恳求的目光看向云知意。
云知意不动声色地旋身,将霍奉卿的动作盖在了自己的宽袖之下,而后向等候的百姓致歉:“对不住大家,我有点急事需要离去,不好说几时才能回来。
为免大家空等,冬季小考之前,每日下午放课后我都会在庠学门外设书案恭候半个时辰,大家到时尽可来找我写楹联。”
毕竟大家都看到她在这儿不厌其烦写了快一个时辰,又听她说冬季小考前都会在庠学门口继续帮忙写,便纷纷识趣体谅并道谢。
小吏搀住霍奉卿,云知意配合着他俩的脚步,慢慢在众人注目下离去。
——
进了内园又行一段,云知意在通往最里厢房的林荫小径前止步。
“能撒手了吗?”
她问。
霍奉卿缓缓转过头来,眼尾有淡淡浅绯醉色。
一路揪着她衣角的长指愈发收紧,薄唇中艰难吐出个含混单音:“不。”
云知意无奈看向那小吏:“罢了,我与你一道送他到厢房再走。”
今日醉酒的不止霍奉卿,一踏进厢房所在的小院,就见院中有官仆追着个在只着中衣在廊下跌跌撞撞的少年。
那官仆好气又好笑地边追边劝:“别再扯自己衣襟了!
再扯就要衣不蔽体了啊!
好歹是读书人,醉酒也该注意点斯文体面吧?”
另有一个不断试图挣脱官仆们钳制的学子在不远处口齿不清地吼道:“砚台呢?我砚台哪儿去了?!”
也有醉酒后并不瞎胡闹的,由人在侧照拂着,软绵绵歪坐在树下,捧着痰盂吐得七荤八素。
云知意看了霍奉卿一眼,笑得无奈:“你竟还算酒品好的。”
进了一间厢房,那小吏稍稍使点蛮力,将霍奉卿强行安顿着躺下。
想是这路走过来也耗尽了他的心神,他竟没太挣扎,沾着枕头后眼皮渐沉,半眯着盯了云知意有几息的功夫便闭目,手也渐渐松开。
小吏总算松了口大气,执礼对云知意笑道:“多谢多谢,我方才还真怕他在前园就与您闹起来。
明明开始都好好的,也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突然就一副要发狠的模样。”
“那谁知道?醉酒之人本就想一出是一出的,”
云知意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垂眼看着榻上气息已至和缓绵甜的少年,“他大概睡不了多久就会清醒,倒也不难缠。”
“曾听闻有些人体质不同,醉酒后只需小憩短时就会清醒,想来他便是这种了,”
小吏说完,后知后觉地讶异起来,转头看向云知意,“二位在传闻中可是死对头,没想到您对霍公子这么了解。”
“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云知意赶忙道,“辛苦您指派官仆照应着他些,我回前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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