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腰间悬着一柄长剑。
面部轮廓还显得稚嫩,然而一身锦衣、穿金带银俗不可耐,说起话来也鼻孔朝天,仿佛天下没什么是配往他眼睛里装的。
他上前两步,往柜台上重重拍下一袋银子,道:“我乃襄陵崔氏三子,崔悢。
有什么客栈,是我崔悢不能住的?”
这话实在自大,坐得近听得清的食客都面露不愉,窃窃私语起来,然而没有一个敢出声。
一来是这襄陵崔氏在仙门世家中确实排得上名号,二来大选将近,没人想在这个节骨眼惹麻烦事。
但他话音一落,其中一桌发出一声同样响亮的喷笑。
一位少女又惊又急道:“傅景灏!
你酒喷我裙子上了!
!”
宿淮双原本站在一旁看戏,闻声侧头看去,见出声那桌主位上坐着个眉目俊秀、意气风发的红衣公子,正接过家仆递来的手帕擦脸擦手。
他黑发用玉冠束成高高的马尾,更为其增添几分蓬勃生气,随着他的低头的动作,发尾扫上侧脸,又被其满不在乎地撩开。
“抱歉啦小妹。”
他笑容可掬地道歉,让家仆帮一旁的红衣少女擦拭干净,又低头理了理衣袖,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比崔悢傲慢百倍的姿态慢悠悠地站起来道:“我道是谁。
洛岭不知那座山的小门小户,也能在外肆无忌惮地报名字了?”
变脸速度之快,让宿淮双心中咋舌。
现在这红衣少年的神情颇有些风氏嫡系的风采了,并非崔悢那样半吊子的倨傲,而是打心底里没将任何人放在眼睛里头,看谁都像玩具老鼠。
旁边有人低声惊呼道:“是昊山傅氏的公子!”
宿淮双听了一耳朵,默默将众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
类似于家族势力、占于何地、现下修真界名人出身哪一家、哪一势力排行第几这一类,都是族中弟子才能学的,宿淮双在风氏地位形同家仆,并没有资格学习这些。
傅景灏道:“崔悢,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会丢人现眼。
在洛岭没丢够,还要在苍梧山下再丢一遍吗?啧啧,我要是你爹,非得打断你的腿,一辈子关在府里不可,免得你出来丢人现眼。”
两人显然认识,崔悢一看见他,脸上立刻红一片白一片,强装出来的一点仪态瞬间被丢去喂狗了。
他拨开挡路的家仆,指着红衣少年的鼻子骂道:“傅景灏!
你有种再说一遍?!”
傅景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没开口说话,方才被酒液沾湿裙子的少女就转过头反唇相讥道:“洛岭会武那次不知是谁被我大哥从台上打到台下,哭天喊地地爬走了,那姿态真是让人记忆犹新。
你说是谁呀,崔悢?”
一时满堂哄笑。
崔悢是个脓包废物,学艺不精、偏又自视甚高,前些年洛岭会武那次强行挤走自家门生提剑参赛,结果被傅景灏从台上打到台下,满头是包、哭爹喊娘,为崔氏的耻辱又添一笔,充当了洛岭人氏好一段时间的茶余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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