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数日光景,谢辞衍皆忙极。
他登基之初,还有许多琐事要一一捋清,可这些对于谢辞衍而言亦是无甚难度,他从前为摄政王之时,便要日日处理批阅大量的奏折与琐事,现今上起手来更是得心应手。
在被总管太监问起废帝后宫中的妃嫔该如何处置时,谢辞衍批阅奏疏的笔尖一顿,眼前忽闪而过母妃独守在凤凰楼上苦苦等着父皇的模样,垂下的眸中沁上丝丝愁思。
他随即抬眼,与那弓着身的太监道:“且通知她们府上的家人来接回去,若无家人便送上些银子供她们谋个去处,往后嫁娶自由,与皇城再无干系。”
总管太监正欲应下,旋即才蓦然反应过来皇上话中的意思,竟是将人送出宫而非送到佛寺为盛国祈福?
太监有些踟蹰地开口,“皇上,这宫中从未有过如此先例,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话落,一双眼睛还不安地瞥向龙椅上的新帝,随即又怕被治罪,忙垂下视线。
谢辞衍连头也未抬,批阅奏折的动作不停,嗓音依旧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如今是朕坐在这,规矩自是由朕来定。”
他蓦然抬眼,一双如鹰隼般的锐利双眸直视于太监。
“历年来,那些个被封太妃之尊的女子都是自愿到佛寺为盛国祈福么?她们到佛寺会是日夜诅咒于朕的山河还是佛口蛇心地念着佛经?”
太监身子更低,肩膀处好似被压下一块巨石般,不禁瑟缩,语在喉头却再说不出一个反驳之词。
只能额头触地,恭敬地道了一句,“是,谨遵皇命。”
这番消息一出,自是有人欢喜亦有人忧愁。
已然打定主意自此伴青灯古佛了却余生的年轻妃嫔们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终耐不住落下泪来。
她们大多皆是废帝一时兴起便纳入后宫的女子,废帝风流更喜新厌旧,花容月貌的妃嫔们仅侍寝不过数余次便被遗忘在了后宫的寝殿中。
现今得知新帝许下恩典可以出宫归家,更是不敢相信她们居然还能有机会出得了这堵高墙,有幸能再睹宫墙外的繁华盛世。
可朝臣们当中亦有些迂回守旧之人觉得此事不妥,欲在早朝之时谏言一番。
可他尚未搬出祖制律例来,便被新帝一言给堵了回去。
“此事已定,无需再议。”
帝王不怒自威。
这一瞬,那些个还心存劝解的大臣才幡然醒悟过来,眼前新帝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废帝了,他从前为摄政王之时便可以一己之能在朝堂上立稳脚跟,让朝臣们皆下意识地以他马首是瞻,盛国能有今日光景,更是少不了他的汗血功劳。
眼前乃帝王之尊,他们亦只能同从前那般,跪地崇敬,朗声道一句,“是。”
在朝臣们皆垂下头去时,谢辞衍嘴角不禁往上勾了几分。
他今日所做,皆在为日后封嫣昭昭为后时铺路,只要他能做到朝堂上下皆以他所言为尊,不论作何违背祖制一事皆能让群臣哑口无言,额首接受,让他们习以为常。
如此,即便他要册封昭昭为后,朝臣们也再无法搬出那套祖制的规矩来牵制于他。
立嫣昭昭为后之事,不论是谁,都无法阻止。
前朝事一了,谢辞衍便欲乘龙撵回谨园与嫣昭昭一块用膳。
可刚出养心殿,看守璇玑殿的侍卫霍然朝他作辑行了一礼,“皇上,嫣家庶女嫣栀媃有要事求见。”
闻言,谢辞衍双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随即便道:“先回谨园,朕接上昭昭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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