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来了,初夏的夜晚宁静又温和,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打破了这种氛围。
纪依北从夏南枝推进抢救室就安静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也没有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他看着太阳落下山,西边的天空被染成粉红色,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看着抢救室上一直亮着的“抢救中”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身上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原先因为剧烈的心慌与强烈的冲击力而忽略的疼痛重新嚣张起来。
锥心剜骨的痛。
“依北!”
陈溪拉着纪哲急吼吼赶过来,好在两人过去都是警察,这才没被他身上的血当场吓晕过去。
纪依北被这一声呼唤从崩溃的边缘堪堪拉回来,陈溪口中的“依北”
与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的夏南枝的呼唤重合。
他握紧了拳,偏过头:“妈、爸。”
“你在这傻坐着干什么,快去包扎啊!”
陈溪想把他拽去包扎,却不知从哪下手,一眼看过去像是每一处地方都有血。
“等会儿。”
纪依北哽了一下,“等南南出来我就去。”
“南南……”
陈溪张了张唇,忽然僵立住了。
她接到电话时只通知了纪依北的情况,却没人跟他说起夏南枝也出了事,还进了抢救室。
“她……”
纪依北声音沙哑,咳嗽一声才继续,“她是人质,中了一枪,替我又……挡了一枪。”
说完,他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深深吸了口气,随着那句话说出口,眼角瞬间湿润,眼泪砸在地上。
“这孩子……”
陈溪也立马红了眼眶,被纪哲揽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最后还是纪哲叫来了医生在急救室外临时给纪依北做了简单的包扎。
他的背上、腹部全是乌青发紫的伤痕,那是铁棍打的;左肩一道深深的口子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那是刀砍的。
而这只是上身的伤,他的腿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新伤旧伤交叠,背上还有一处棍伤,还是高中时候救夏南枝出小巷时留下的。
新伤和旧伤交叠,贯通了他和夏南枝的过去与未来。
他脱了上衣,整只手臂都被血浸染,血迹干涸在上面蔓延成可怖的图案。
医生替他处理刀伤,伤口又多又密,几乎是把酒精直接浇上去的,刺骨的酸痛钻进肉里又渗透入骨头。
陈溪用手掌抹着眼泪,别开眼不敢看。
而纪依北双手撑着膝盖,腰杆挺得笔直,那样的痛都没让他哼一声,只是一次消毒下来,他便满头的冷汗,顺着线条淌下来。
消毒完,缠上纱布与绷带,最后就是他肩上最严重的伤。
医生皱着眉帮他处理完周围的血迹,说:“这处伤得缝。”
纪依北一动不动:“缝吧。”
“我去拿麻醉剂。”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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