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叠声应后,众人皆退了出去。
苏虞把手里的字画递给蝉衣,蝉衣会意妥善收好。
夜色不浓不淡,离破晓还有些时辰,苏虞重又躺下,却是辗转反侧难眠。
她从未深想过秦汜在苏太后生命中扮着什么角儿。
秦汜这人不简单,可苏太后也不傻,自是瞧得出的,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追究他背后所隐。
然这到底是因为她认定他对她无甚威胁,还是说有旁的缘故?
苏太后呀苏太后,你可曾想过你这一路走来是不是太顺了些?纵然看遍了腥风血雨,你又可曾被其伤害过?
苏虞想着,又翻了个身,面朝紧闭的窗牖。
回首想想,她是怎么走上那至高之位的?
初时看来,她本无多大赢面。
嘉元帝病危之时,崔画屏明里暗里使计妄图得到一张传位圣旨。
可天意难测,受命在外治水的楚王出了岔子,黄河险些决堤。
因这一出,嘉元帝拟传位圣旨便犹豫了一瞬。
这一迟疑,便再也没能开口说话。
黄河水涨是天意,嘉元帝病重却是人为。
嘉元帝病危时,彼时的苏贵妃日日夜夜衣不解带地侍疾。
嘉元帝至死才知她每日端给他的药都是下了毒的,可惜已经迟了,一个身不能行、口不能言的皇帝形同虚设。
可一国江山根本就不是使点手段、下点毒就能夺到手的,真正扶持秦淮登基的是她手里的军权。
她不是没想过她手里的军权得来太过容易,心里给自己的说法是父亲旧部的余威尚存。
一支被嘉元帝削了又削的残部能有多大的能耐?
她以为效忠于皇帝的禁军都指挥使因病暴毙是天意,她以为禁军是审时度势才归拢于她,却不知领着禁军归附她的副都指挥使杨泰竟是秦汜的人。
杨泰誓死效忠的是秦汜,而禁军都指挥使已故,暂无人补缺,那么近乎可言禁军效忠于秦汜。
禁军助她扶持秦淮登基,近乎可言秦汜……
苏虞越想越清醒。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苏太后的这个姘头了。
她以为她游刃有余地处理朝廷政事,归功于幼时偷偷扮男装跟在兄长身后去国子监读的四书五经,归功于她自己胸中的谋略。
可一介身无靠山的女子,再有能耐也做不到安安稳稳地在珠帘后坐了整整八年罢,更不提死的时候甚至是风风光光、举国哀悼。
苏虞睁眼看着窗牖缝里透出来的一丝月光,出了神。
夜色越来越淡,她这一睁眼便睁到了天明。
……
天亮之后,苏虞便催促众人立马赶路。
杨泰原是奉命暗中保护,现下既然已现了身便大大方方地跟着队伍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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