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她轻声一叹,慢条斯理地说道:“好了,咱们也回罢。”
是夜,星幕低垂,新安江上却是暗潮涌动。
万籁寂静中,几盏莲灯从天而降,银铃声遥遥而至,树杈间熟睡的飞鸟均被惊得四下飞出。
不多时,便见一道艳帜如火的身影从天而降,风浅楼的面容掩在濯濯生辉的金莲面具之后,眨眼,已广袖一甩,负手立在了岸边。
风浅楼方背过身来,树林中便飞出了一道鬼魅的黑影。
来人有着一张平凡的脸,五官尖削,肌肤苍白,呆滞的神色如同死魂。
他朝风浅楼行了一礼,便半垂着脸伏跪在风浅楼脚边,闭着嘴,用腹语机械地重复道:
“那五百两银票可塞进他包袱里去了么?”
“女君的出手实在阔绰!
如今,他柳凤寒就算想要走投无路去上吊也是难了。”
“他那儿郎啊,虽是无稽,却是个丈夫。
而这样的人,是只会有低谷,不会有绝路的。”
“既如此,那女君为何再三劝他,莫要一根绳索了罢此生?”
“话虽如此,但人生在世都需一口气。
他再有能耐,再有心气,孤身在外,也总难免不会有落寞无望的时刻。”
“阔绰?公子詹买只斗鹅都需一百金,本宫的俸禄从不比他少,却凭甚么花不得?“
“换而言之,当初柳凤寒被赶出家门时,浑身上下不过五两金。
今日那五百两银票与他彼时倾囊相助的五金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暗潮涌动的新安江旁,周如水主仆三人的对话再次响彻在夜幕之中,黑衣人用着与她们几乎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语调,相同的语速,将周如水主仆三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江边格外的静,暗淡的夜幕下,黑黢黢的山岭阴森而又鬼魅。
风浅楼纤长的手指在腰间的玉笛上反复地摩挲着,随着对话的深入,他的神色也越来越冷厉了起来。
渐渐地,他暗黑的眸子隐隐眯起,锐利深沉的眸光就仿若一条随时都会吐出信子的毒蛇。
当听到最后一句,风浅楼已一把捏住了腰间的玉笛,他猛地抬起脸,嘶声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带着讥讽,带着狠毒,他怪笑着说道:“传言果不可信么?她周天娇倒是个表里如一的?如此,甩弃刘峥为何?私设留园为何?”
月光下,风浅楼周身都镀上了一缕金色的光芒,随着这动作,他如丝缎般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肩头,直是美得触目惊心,遍身生寒。
华林行宫的寝殿之中,锦帐低垂,香气温软,周如水一回行宫便嚷嚷着腿酸,胡乱用了些零碎糕点,便迷迷糊糊地倚着榻睡了过去。
却不想,夜半时分,两道人影顺着墙根溜进了殿中。
未几,殿门由外被人推开,夙英自耳房被惊醒,乍见两黑衣人险些叫出了声来。
却下一刻,炯七已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轻道:“自己人,稍安勿躁。”
紧接着,她便见那两黑衣人出示了公子沐笙的符令,夙英盯着符令看了一会才放下心来。
一时也是惊惧未定,喘着粗气翻了个白眼,呼出一口长气后,才不疾不徐地进了内殿,摇醒了周如水。
周如水恍然自梦中醒来,由夙英伺候着披衣而起,洗漱一新后,直是在妆台前静坐了一会,待脑子清醒了,才犹带着倦意,罩着身枣杏色袍披,凭着几,自榻上坐定。
彼时,夙英才放了黑衣人来见。
那二人见了周如水都是作揖一礼,却,均是半字未言,只由左边那人朝周如水递上了一封封着火漆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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