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柳凤寒扯了扯肩上的布袋,他摸了摸鼻子。
这时,忽然自油滑中透出了几分淳朴来,他笑着回道:“原是答应了明后两日再陪你去綦江镇走一趟的,但你既然现下就要赶回行宫。
那么明后两日,自然是不得空的了。
而我虽被赶出了家门,家中却还有些余事需要去交接清楚。
今年夏季大旱,几近两个月都未下过雨。
也正因此,柳家茶园高山区的茶树都枯萎得厉害,六十万亩地,大都遭了秧。”
“所以,柳震是把这烂摊子都丢给了你?”
周如水微拧起了眉,她晓得周国的气候已是不好,如今闻得实况更是心惊,再想柳家做的实在太不地道,一时也有些怒。
静看着柳凤寒,只等着他继续讲。
见她眼底已起了怒色,柳凤寒不禁挑了挑眉,他叹了一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扬着唇,继续说道:“烂摊子又如何?事从吾起,便该自吾毕。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小爷两袖清风,还怕甚么?不过说来也巧,近些时日雨水充沛,茶树倒是活了大半,竟真能收得上些秋茶来了。
如此,走这一趟,也没甚么不好的。”
说着,他豁然一笑,捋过颊侧垂下的一缕青丝,又遗憾地说道:“如此,不论你再出不出得来,这往后的路啊,小爷都不能奉陪了。”
第62章徽歙朝奉
到底是有了些交情,听他这就道要在此别过了,周如水不禁愣了愣,不住关心道:“你要将秋茶销往何处?”
柳凤寒挑挑眉,嚼着笑答:“居庸关。”
“现下就得走了么?”
“倒不是,只不过明日需回家一趟,先去茶园将茶收了,再出门寻些货,月底再在祁州与车队集合,一同运至居庸关去。”
听着他的打算,周如水认真地抿了抿唇,她想柳凤寒帮她甚多,再想他难堪的身世,辉煌的往事,艰险的前途,说是心疼也好,讲是敬佩也罢,总觉得该送他一程。
想着,便睇了眼夙英,又看向柳凤寒道:“我今日先回行宫一趟,明日你仍在村口等我,咱们一道回去,便当是替你送行。”
她这样讲,柳凤寒显然很是意外。
他愣了愣,黑如耀石的眼猛地盯住周如水不放。
半晌,才微翘了翘唇,语速轻缓,神态认真地问她:“从周至县向南去便可至我的家乡徽歙县,但来去一趟,可得费三日的功夫!
你真走得开?”
“无事,千岁待我甚好,若不是借了你的力,这事儿也不会办得如此奏效。
你明日放心在村头等着我便好了!”
一番假话,周如水说得是眼不红心也不跳,只剩脸颊还烧着,倒似朝霞般明媚娇艳。
闻言,柳凤寒朗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眉眼弯弯,明明是个儿郎却也倾国倾城。
英气风发地朝周如水的方向空击了一掌,便朗声道:“甚善!”
到了华林行宫,只见一路挑灯枝头,烛火通明,却,四下空无一人。
主仆二人带着疑惑抬步前行,至于前殿,才终于见着个宫婢。
那宫婢见了周如水忙是行礼问安,周如水点点头,尚未言语,便见前殿正门前的宫道边倒着个血淋淋的粗壮妇人。
见着那血淋漓的身影,夙英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周如水的视线,她眺目细看了半晌,才低低地回禀道:“女君,是余嬷嬷,她似是受过刑,已经断气了。”
“受刑?”
闻言,周如水挑了挑眉,推开夙英,盯了眼余嬷嬷血淋漓的身子,移目,便朝一旁垂着脸的宫婢看了去,那眸光深深,不觉便有了几分威压。
那宫婢本就战战兢兢,如今见周如水这般看来,忙又是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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