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拂摸摸鼻子,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我与大哥间的私事,只怕不好让你们知道。”
周行与蒋存:……
方才一直插不上话的方奇然笑道:“你们且去阿拂的书房等着吧。”
回应他的,是不动如山的两个人。
刘拂颇无奈的摊摊手,接着道:“想来兄长们近日已有体会,我早前所说的旱情,已是避无可避。”
随着她话音落地,三人都皱紧了眉头。
“如今春耕刚过,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且过去三年收成也算不得多好,不然我那穷鬼秀才爹,也不至于名声不要,为了活命便将我卖进饶翠楼。”
自那日刘李氏来闹过事后,刘拂便暗中使人打听过刘家的情况。
其实刘父能考得功名,且能供得起长子读书,早几年的家境也算不得很差。
甚至刘家在位于金陵远郊的刘家村,还留有十数亩祖上遗下的良田。
但这些田地,都在刘父年复一年的赶考,与看病吃药中卖了不少。
以至于在建平五十一年的又一场大病后,只剩下单薄地三亩旱地。
一家子不是肩不能扛就是手不能提,以刘李氏的本事,最多就是收拾收拾屋后的小菜地。
是以刘家的地全都佃了出去,每年收些粮食以度日。
而这几年收成渐差,别说供着日日停不得药材的刘父,就连嚼用也有所欠缺。
刘父舍不得待累青出于蓝的儿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继室卖掉即将成人的女儿。
在秀才能够减免部分赋税的情况下,刘家尚且如此艰难,其他农户虽不因吃药花去大把银子,到底也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受大灾,就算不至于饿殍千里,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以眼下的时节,不止农户手中不剩多少粮食,就连国库中也空得厉害。
方侍郎即便有心提前置办救灾两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筹不到多少粮食。
而那唯一可以暂时挪用的,便是北疆的军粮。
这也是为何刘拂要兜个大圈子,冒着被蒋存砍杀的危险,先将北疆战事早定这一事实揭露出来。
“可是……谢大人不是已将暂缓春耕的布告贴了出去?”
提议挪借军粮,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了大错,能避免还是要尽量避免。
刘拂轻叹口气,摇头道:“谈何容易呢。
农户将田地看作性命,除非有棍棒在身后威逼着,不然哪里舍得在初春将上好的田地荒废了呢。”
战事稀疏之时,兵丁自可屯田种粮。
自给自足之下,已不需要战时那般多的粮草。
“若是雨水依旧迟迟不来,只怕到了夏末秋初,百姓家中就再无粒米可吃。”
今年这场不大不小的旱灾,其实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数年来低落的收成积攒下来的负面威力一并爆发,这才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可要是早早筹备好救命的粮食,即便今年颗粒无收,也会给人还能好好活下去的信心。
方奇然还在沉吟时,周行先一步表态:“这事,方世叔可与周家一并联名上书。
想来家中长辈看到的要比咱们深远许多,只听他们的就是。”
待终于被说服的方奇然进屋写信时,刘拂冲着周行戏谑一笑:“到看不出,二哥还是个忧国忧民忧天下的耿直书生。”
“我既生于富贵,自然要担起应有的责任。”
周行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刘拂话中的揶揄般,正色道,“不得不说,暂借粮草是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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