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轻轻挪过纸,蘸了蘸墨开始咬着笔头冥思苦想。
楚纶悄悄睁眼,见乌黑的脑袋对着自己,桌上正挽了袖子奋笔疾书。
楚纶探首而观,那人听得动静,抬起头来,竟是个少年郎。
两厢对视,少年郎倏而大惊,吓得他一肘磕到墨里,翻溅了墨汁,迸得脸上皆是墨点。
他一叫,楚纶也吓了一跳,又见墨飞出来,便猛地后仰,这一仰仰翻了倚子,摔了个结实。
常人摔便摔了,可楚纶这一下摔得不好,椅子砸着胸口,竟呕了血出来。
他撑身残喘,觉得浑身冷汗直冒,胸口突突难止,越跳越慌,越慌越眼前发黑,大有不大好的意思。
那少年郎慌忙来扶,抱他半身。
说来奇怪,楚纶一得他抱,便觉得胸口稍缓,冷汗也不那么汹涌。
少年郎边抱边哭:“你若是今夜死了,便是被我害死的!
这可怎么是好,我不害人的!”
泪珠雨似的下砸,楚纶几次欲开口,都险些喝上一口。
少年郎越哭越凶,干脆仰头大哭。
他哭得响亮,已经忘了怀中的楚纶,楚纶被眼泪泡了半晌,几欲淹死的时候才见他记起自己。
“见你病气积累。”
少年郎可怜地摸着他眉心,抽泣道,“替你除一除。”
楚纶终于得以张口:“敢问……”
少年郎一口“呼”
气,楚纶只觉得浑身一轻,连胸口锥痛感都渐消隐去。
他心以为自己遇着了小神仙,岂料下一刻,就听得少年郎说。
“虽然是妖气,但也沾过一点贤者仙气。
我尽吹与你,算作报恩。
只希望你仍存志向,不……”
少年郎一口气吹得太足,楚纶没事了,他却一头垂下,“砰”
的变成笔,掉在楚纶胸口。
楚纶躺在地上,足足愣了半宿。
他起身拾笔,见这笔平平无奇。
楚纶试探道:“……敢问尊姓?”
这笔立在指间毫无回应,楚纶捂着胸口,忐忑不已,要以为自己做了梦。
他带着笔上榻横倒,非常知趣的将笔搁在枕上,被盖一半。
做完后他呆了片刻,又觉得自己病入膏肓,已经生魔怔了。
楚纶抱头怀疑中,又听得那笔“啪”
的缩进被中。
楚纶不敢再动,笔也不动,静了许久,才听笔啜泣道:“……劳、劳驾,我要闷死了……”
楚纶直直地盯着泛白的窗,陡然坐起,非常轻柔地掀开被角,恭敬地请出笔头。
笔说:“……劳、劳驾……头反了……”
楚纶立刻颠倒过来,笔在枕上躺好。
楚纶一瞬不眨地盯着它,它又悄悄往下缩了缩,结结巴巴道:“你……你这般盯着我……我、我有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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