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异乎寻常的沉闷。
能从十万宦官中脱颖而出,司礼监的人,个个是过目不忘的才人。
“嘉靖三十九年五月,新丝上市,六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赶织上等丝绸十万匹,全数解送内廷针工局。”
“嘉靖三十九年七月,应天布政使衙门、浙江布政使衙门遵上谕,以两省税银购买上等丝绸五万匹、中等丝绸十万匹和淞江上等印花棉布十万匹,解送内廷巾帽局,以备皇上赏赐藩王、官员和外藩使臣。”
“嘉靖三十九年十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同西域商人商谈二十万匹丝绸贸易,折合现银二百二十万两,悉数解送内廷司钥库。
注,无需向户部入账。”
陈洪、石义、孟冲的脸上汗越流越多,越是不想去想,适才看到的东西在脑海中就越清晰。
黄锦同样冷汗淋漓,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所送的锦匣是多么要命的东西。
就去年五月到十月,南京、苏州、杭州就向内廷输送了十五万匹上等丝绸、十万匹中等丝绸、十万匹淞江上等印花棉布和二百二十万两纹银。
但皇上四季常服不过八套,这么多丝绸、棉布,哪怕是穿十万年都穿不了。
自嘉靖三年起,皇上就很少见藩王,自壬寅宫变后,皇上就很少见官员。
而外藩使臣,早就不知道圣颜是什么样了。
整个嘉靖三十九年,皇上赏赐稀薄,那么,这些丝绸、棉布去哪了?
更要命的,是司钥库中的银子。
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黄锦是知道内帑存银的。
现银不足三万两。
在场唯一没有变化的吕芳,似乎犹嫌不够猛烈,主动伸手从锦匣中取出账纸。
“嘉靖三十八年六月……”
“嘉靖三十七年八月……”
“嘉靖三十六年九月……”
“……”
一桩桩,一件件。
陈、石、孟三大秉笔太监不想去看,却又忍不住去看。
直到拿完嘉靖二十年的账纸,锦匣才空了下来。
而这时,三人的前心后襟,早已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宫里不缺算计。
黄锦默默算着,从嘉靖二十年到嘉靖三十九年,这二十年间,南京、苏州、杭州就向内廷输送过两百一十万匹丝绸棉布、千万两纹银的现银。
内廷的贪墨,触目惊心。
“吕芳!”
朱厚熜的声音突然传来。
遥遥如云端之音,不带丝毫烟火气息,本就受到巨大惊吓的陈洪三人再也撑不住,瘫软在地。
黄锦扶了三人一把,让三人正跪向紫檀木座椅,思量了下,一同跪在了那。
吕芳伺奉皇上多年,对皇上位置的感知自有一番体会,别人通过皇上的声音听不出皇上在哪,吕芳却能听出来,面向修醮炼道的精舍方向跪伏于地,“奴婢在。”
“丝绸、棉布价多少?”
“回万岁爷,各年的市价行情不一样。
嘉靖三十年前海运畅通,每匹上等丝绸在内地可卖到十两白银,运到西洋可卖到十五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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