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谢夫人强撑着从嘴边挤出几个字,“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实在很轻,轻到仿佛只是一阵吐息擦过了她的唇尖。
但仅仅只是这样几个字,也令她漾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咳得眉头紧蹙,俨然是痛苦不堪。
谢云笈也连忙走?到榻边,替谢夫人顺了顺气。
“母亲,这屋子里头暗,这么绣下去仔细伤眼。”
谢云笈忙端来下人递上的参汤,又替谢夫人接过手中的针线,“先?喝一盏汤吧,我来替您绣。”
“如今离中元还有些时日?,母亲身子不大?好,不必着急,更不必这样夜以?继日?的地赶。”
谢夫人滞了滞,这才止了咳,缓缓抬起眼来,也不知是从哪多出许多的劲,便一叠声地自言自语:“我如今看不清了,绣得慢,总要早些绣才行。
兰序只穿得惯我做的衣裳,旁的衣裳针脚粗,她穿着难受。”
“我早些做好今年的新衣服,兰序见到了,心里定然高?兴……”
说着说着,她的眼前便又变得越发朦胧。
“兰序要是还在……”
“我的兰序要是还在,如今都该嫁人了吧?”
谢夫人的声音越发哽咽,终于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
“这么多年了,我每每梦见兰序,她都从来不肯回头看看我,定然是心里不肯原谅我了。”
“都怪我,我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都怪我,她还那么小……”
眼泪顿时顺着她的脸颊涌溢而下,谢夫人啜泣不止,再难说出半个字。
谢云笈连忙替谢夫人拭掉眼泪。
“母亲莫要再落泪,兄长说过兰序妹妹自幼早慧,她定然明白父亲母亲的苦处,绝不会责怪父亲和母亲的。”
“若是兰序妹妹在天?有灵,定不会想?令母亲为她如此忧心,更不会想?母亲耽搁了自己?的身子。”
谢安朔也温声劝慰说:“娘放心,今年中元的东西也定能早早就准备好。”
“给兰序的悼词我这个月就去写,香案上的虎眼窝丝糖从没有断过,月月都换新的,至于纸钱和金宝也和往年一样备了满满一车。”
“今年捐进?智妙寺的香火足有八百两?,智妙寺的师父们愿来府上替咱们谢家诵三日?经,虽不能用兰序的名义,但兰序定能受用得到。”
这么多年来,每临年关中元,谢府都要做无数法事?,烧掉数不尽的纸钱,为死去的女儿超度亡魂,也为平息生者的愧疚。
然而因着云笈这个养女的缘故,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做得正大?光明。
亡女至今孤零零埋在城郊的野地,就连祭拜亡女的香案也不能树起“谢兰序”
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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