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苞慨然回道。
屋内没有点灯火,四壁悄然无声,二人的交谈也都压着嗓子。
冷飕飕的寒风从门缝吹了进来,江苞顿时嗅到陈盛身上的血腥味,不是人血!
“阿盛!
成了?!”
江苞尽管将声音压得很低,还是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成了,刚从县城回来。”
陈盛淡然回道,随后问道:“阿卫和小兰怎么样?”
陈盛说的越轻描淡写,江苞越觉得不可思议,身上的虎血味道岂能作假?
他猛得吸了两口冷气,方才镇住颤抖的胸膛,指着内屋轻声说道:“已经睡下了。”
“开始一两天他们非要去里门口等你到天黑,我与他们说你只是出远门,可偏偏就是不听。
后来我跟他们说,你大兄是要做大事的人,你们这样反而会让他担忧,于是他们便听话了”
“做大事?阿苞怎么知道我要做大事。”
昏暗中看不清人脸,陈盛的声音陡然冷峻起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质问与试探之意。
他不知道江苞所说的做大事,单单指的是打虎这件事,还是意有所指。
如今索性借机坦白,尝试与之交心,若能志同道合便是最好的收获。
江苞为人仗义,做事靠谱,在韦乡混迹的游侠里也算一号人物。
江苞闻言神色不变,伸手将门沿关得更加紧实,不让冷风偷跑进来,又挪动身体拉着被褥靠近陈盛,低声道:“从那一日阿盛你打猎归来时,我便知道你不是常人!”
“世上没有一鸣惊人之人,只有志向高远之人!
若不是你想做大事,怎会短短一个月内判若两人?”
江苞慷慨激昂,字字深入人心。
“阿苞真是观察入微呀。”
陈盛洒然笑道。
转而沉吟片刻真切实意地说道:
“你还记得去年黑山贼劫掠我们韦乡吗?我们南留里的里墙还算坚固,没有死伤太多人,可其他亭里的人呢?粮食被抢,妇女受辱,鸡犬不留,尸横遍野!
就说那北平里,如今还剩下几人?”
去年黑山贼从冀州魏郡经白马津劫掠东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韦乡也遭了祸,北平里整个里的人都被屠戮殆尽,若不是曹操引兵入东郡,恐怕东郡无安宁之日。
江苞听了也不禁黯然。
“过了这个冬天,黑山贼恐怕还会再来,焉知我南留里不是下一个北平里?”
陈盛继续说道。
“若我能保一人便保一人,若我能保一乡就会保一乡,力所能及处便是我志向之处!”
想要出人头地是真,想要保护乡里也是真,陈盛所说并无违心,天地可鉴。
江苞面色沉凝,他听得出陈盛话里的意思,那便是心有多大志向就有多大。
当即他掀开被褥,翻身拜倒在地,凄凄自责道:“今日方知阿盛之志!
想起去年贼乱,我连自己乡里都没顾上,反而为那张家守护墙院,愧为南留里人矣!”
陈盛连忙将他扶起,拉过被褥为他盖上,安慰道:“阿苞你受人恩义,为他守墙垣理所当然,不必太过自责,只是当时张家若是肯驰援一二,我们韦乡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灾”
见识过张家的坞堡,陈盛自然知道张家是有能力守卫韦乡的,可他们怎会做无益之事?说不定盗匪劫掠后才是他们借机壮大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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