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悠柔,笑起来的时候,与现在没有任何分别,也是有两个酒窝,一个深,一个浅,好看的很。
总会撅着嘴,眼里打着泪珠:“扇尊你今天又受伤了!”
于此时,她也是这么好看,这么怜人的说,“好在,她死了。”
同样的人,同样的人——为何,她牧画扇好像看见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不,不是陌生人,是杀父之仇的仇人。
不然,她怎么能这么恨自己?可是明明前一天,她还在她面前说,“扇尊,我相信你,你绝对不是阳煞,等我去找人救你!”
她牧画扇,到底是死了,所以,才能见到如此荒唐的一幕吗?
台下的人更是激动,有痛哭一片的,有痛骂的,也有声嘶力竭恨不能生吃其骨挖其心的。
片刻,城主抬了抬手,停止了众人的喧哗,收拾了情绪,变成慷慨激昂:“阳煞牧画扇已伏诛,此乃一大盛事!
所以,我宣布,谷柳城大庆三天,城主府大宴一日!
!”
有一个小男孩,抓着母亲的手,抬头不解地问:“娘,他们说的,是扇尊吗?”
他的母亲赶忙捂住了他的嘴,紧张地四下看着:“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再喊那个名字!
要叫阳煞!”
“可是,可是,他们说的那个牧画扇,就是扇尊啊~不是说,她是我们旻国的大英雄吗?不是她,保护了我们吗?而且,娘,你忘记了吗,治好你腿的,就是她给的药啊?”
小男孩被凶的有些不高兴,瘪着嘴嘀咕。
“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
都说了,是阳煞阳煞!
她是坏人!
快回家!”
小男孩被母亲一巴掌打蒙了,哇哇大哭,一路跑走,他母亲在身后追着跑。
两人都没注意,在一边的角落里,有两个人笼于黑夜。
于他们四周,是歌舞升平的繁华盛世。
人们在歌唱,在舞蹈,在大笑,用所有能想到的祝礼在庆祝一个曾用生命庇佑他们的人的死亡。
他们脸上全部洋溢着幸福,有不属归雁城十万人的幸福,也有今天可以免费去城主府享用艳羡已久的大宴的畅意,更有想着,明天啊,明天他们就是隆国人的幸福,而不再是那个阳煞阴影之下的旻国之人。
昨日恩,今日仇。
“听说了吗,归雁城遗址准备建一座万魂碑呢~那碑下,镇的就是阳煞妖女牧画扇的尸体!”
“就应该这么做!”
“而且,息烽将军还命人依照牧画扇的样子,建一石像跪在那碑前,让她于千载万年都要叩拜谢罪!”
“她这种大恶人就应该受万人唾千人骂,就该背千世骂名,下十八层地狱也要跪着去下!”
人们慷慨激昂的说着,骂着,还相约哪日一起去参观,一起去在那个万恶之首牧画扇的坟前唾上一口,在她跪于碑前的石像上狠狠踩上两脚,撒上狗血,泼上粪便。
这些人啊——好像全部约定好了,也好像全部于这日失去了记忆。
无人会愿在此时记得一个少女给他们尊者之庇护,会记得那个少女三年前在此以命博过荒兽救下他们这一整座城,会记得,她曾救过你,救过我,救过一旁那个唾液横飞一腔愤恨誓要去将她从坟里挖出来,将她挫骨扬灰的人。
没有人会想记得。
因为,我们现在过的很好——有命在,有戏看,有好酒,有好肉,有好女人。
一个高高在上的扇尊也好,一个祸国殃民的阳煞也好,只要死了,就好——又和我们,有甚得关系?
“牧画扇,看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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