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信了令容的胡诌,他也不似最初戒备,将令容身上可能伤人的金簪玉钗夺去之后,不再缚她双手。
令容少吃了些苦头,心里也不太害怕——在归州一处客栈留宿,清晨出门时,她看到有女子坐在客栈大堂用饭,衣袖挽起,腕间是一串雕琢精致的珊瑚手钏,在她经过时,还特地给对面的人夸耀。
那是她出京城时扔给樊衡的珊瑚手钏,令容当然认得。
而今手钏出现,想必是樊衡弃了旁人不用,只独自尾随,因没有将她毫发无损救出的把握,才没动手。
只拿手钏递个信儿,免她惊惧。
令容很乖觉地翻身上马,忽然很期待前路。
而在百里之外,韩蛰一身黑袍,腰悬长剑,身骑骏马,正如疾风般驰往归州方向。
风鼓动墨色披风,如同展翅的鹰,他刚硬的面容笼着怒气,冷沉如腊月寒冰。
第51章救人
韩蛰原本在潭州办案,因听说楚州冯璋谋逆的事,暂时无法抽身回京,便先遣樊衡带人回去待命。
谁知十月初三那日,却忽然接到樊衡的手信——
信是初二写的,上面说九月廿九那日令容回娘家探亲时,被从刑部大牢逃出的长孙敬捉走。
他带数人追捕营救,未料长孙敬异常警惕,锦衣司稍稍靠近,便被察觉,加之长孙敬熟谙掩藏行踪、误导追踪的伎俩,致使两三日虚度,他们未能救回令容。
后得令容递来消息,为免令容被伤害,他已遣散旁的下属,独自追踪,办事不力,请韩蛰治罪。
信的末尾附了长孙敬的行踪,之后每过半日,便递来手信,禀报长孙敬的位置。
韩蛰当时盛怒异常,未料令容竟然会落入长孙敬之手,而向来做事稳妥的樊衡竟会束手无策!
自家妻子何等娇气矜贵,韩蛰再清楚不过。
先前来了月事时疼得那样,受了委屈强自忍耐,含泪睡着的模样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平常在府里,也是仆妇丫鬟尽心伺候,他心中亏欠,有空时还要亲自下厨哄她高兴,而今被长孙敬劫走,得吃多少苦?
刑部大牢逃出的亡命之徒,走的必是偏狭之地,露宿郊野、干粮充饥,她才十三岁的年纪,哪里受得住那苦楚?孤身被挟持,她该多害怕?
韩蛰又是担心令容的处境,又是恼怒樊衡的自作主张,又是恨长孙敬的穷凶极恶,当即跟宋建春商议,由宋建春主持查案,他暂时离开数日。
——当然,他没提令容被挟持的事。
其后,长孙敬每日报来行踪时,韩蛰便在舆图标记出长孙敬的逃亡路线。
出京城、过金州、再入归州,长孙敬显然是打算南下。
南边除了有冯璋作乱,岭南节度使陆秉坤也曾跟韩家有过节,且因节度一方,握着兵权蠢蠢欲动,久有除去相爷,扰乱朝堂后逐鹿天下之心。
长孙敬对永昌帝不满已久,逃狱后又被朝廷缉拿,按他的性情,未必愿意就此消沉隐匿,苟且偷生。
若他还想做一番事业,极有可能投奔天高皇帝远,不受朝廷节制的陆秉坤。
若令容还在京城相府,长孙敬必定不敢动她,但她在金州傅家,以长孙敬的凶恶秉性,擒了她千里南下,正好拿韩家少夫人向陆秉坤表明忠心,而后在岭南幕府谋取官职,卷土重来。
在防备松懈的情况下,长孙敬要选择的路就显而易见了。
韩蛰遂命樊衡暗中跟踪,他按着长孙敬赶路的日子推算,约在秭归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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