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是不会被尿憋死的,游牧民族做不到自给自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方法很简单,不能自给,那便他取。
具体表现为两种形式:贸易,拿自己有的,向他人换取自己没有并需要的;劫掠,能骑专射善战是融入血脉里的生活必备技能,正好用来劫掠。
贸易讲求情、愿、利,同时满足这三点的贸易才能长长久久,前两点还好,只要需求还在,便不会不情不愿,真正麻烦的是第三点。
欲望是无穷的,为了利,可以巧取豪夺,可以坐地起价,可以言而无信,可以以次充好,可以杀人越货,可以有很多可以。
这些可以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买卖双方的关系无法达到对等。
一方所出之物非对方必需品,而所求之物是必需品,依赖性由此而生,游牧与农耕的贸易便是这种关系。
游牧骑兵凭仗其机动度,一次有力的突击,战决撤,无须占领,便可夺取丰厚的回报。
而被侵袭地区,受到的损害往往是致命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逃生者皆属侥幸;物不是被破坏就是被抢走,短时间内元气难复,更甚者长久沦为人烟断绝的荒地。
然劫掠终究非正途,一如游牧民族不会因为做不到自给自足而坐以待毙,被劫掠者同样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坐等劫掠者来劫掠,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把劫掠变成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算是一种变向的依赖。
游牧不如农耕是相对的,也是一种综合的说法,不是绝对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月再明,照不出海之深浅;眸再亮,见不着己之面容。
物有所不足也。
游牧较之农耕有一大优势和一大特点。
能骑专射善战,处处都表现出了与行军打仗高度契合的生活必备技能,是游牧民族融入血脉里的东西,是优点。
当这个优点凸出到一定程度后,就能起到弥补或带动其它短处的作用,于是便能压制甚至覆灭农耕政权。
游牧民族的财产是可移动的,物随人走,遇上危机可以带着家跑路。
农耕民族的财产是固定在土地上的,人随物定,一旦危机降临,要么死守家园,要么弃家而逃,沦落到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境地。
此一点各有优劣,互为特点。
而当遇上中原农耕王朝兴盛强大,有能力举兵北进之时,此一点便成了游牧民族的优点,举族迁徙它处,避免一场覆灭巨祸。
基于此,中原农耕王朝那怕在强盛之时,也不敢轻易兴兵大漠,不仅实行不易,而且难起效果,很可能就是忙活一场,累个半死,或者直接累死病死,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两汉中断于新朝,王莽登高,有意远征匈奴。
其麾下有一干将,名为严尤,上书陈述远征匈奴之难有五:“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
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东援海代,南取江淮,然后乃备。
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此一难也。
边既空虚,不能奉军粮,内调郡国,不相及属,此二难也。
计一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胜,牛又当自赍食,加二十斛,重矣。
胡地沙卤,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物故且尽,余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
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风,多赍釜薪炭,重不可胜,食糒饮水,以历四时,师有疾疫之忧,是故前世伐胡,不过百日,非不欲九,势有不能,此四难也。
辎重自随,轻则锐者少,不得疾行,虏徐遁逃,势不能及。
幸而逢虏,又累辎重,如遇险阻,衔尾相随,虏要遮前后,危殆不测,此五难也。
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忧之……”
自游牧政权能够对中原农耕政权产生威胁的几千年里,中原王朝打上门去的例子屈指可数,距离最近的便是那对朱家父子。
先被老子从中原打回大漠,大元变北元,落荒而逃,分崩离析;后被儿子三番五次欺打上门,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被这对父子轮番折腾后,说句“苟延残喘”
,毫不为过,再无还有半分黄金家族昔日的荣光。
立志成为重塑黄金家族巅峰荣耀复兴雄主的阿勒坦,熟知游牧与农耕的长短优劣,深谙己方内部症结所在。
只是解决这些症结何其困难,不然也不会只出过一个成吉思汗。
正当阿勒坦为了实现胸中志向而不懈努力却进展缓慢之际,墨烟海登门献策。
闻其所述,如遭雷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