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杭脸红。
“第三……”
易飒走到他面前,向着他一笑,脚尖蓦地勾住他脚踝,向后一带。
宗杭真像块面板,直直往前砸下去,不得不伸手拼命抓握——幸好胳膊长,抓住了楼底扶手,饶是如此,还是半趴在了地上。
易飒说:“下盘太不稳了,一勾就倒,练武的时候,为什么总爱说‘气沉丹田’?气沉下去,重量压下去,人像树扎了根,再推也不倒。
新手入门,一来就扎马步,几百上千次地练冲拳,你以为是折磨你?这叫基本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就是基本功,再多花花招式,都要从这一里来。
来,再练。”
她上了几级台阶,低头吹了吹灰,然后坐下来。
这是要看着他练?起先宗杭有点放不开,冲了几次拳之后就好了,而且点拨真如点睛,寥寥几句,是比自己闷头瞎练强。
易飒观练如观棋,只必要时开口。
——不要耸肩。
——拳头低一点。
——收也要有力,收是张弓,张得满,打出去才有力……
说到中途,忽地低头,伸手“啪”
一声,拍死小腿上叮着的一只蚊子。
手掌送到眼前,蚊子都被拍扁了,她嫌恶地拿指甲拨起,呼一声吹掉。
夏天就是这事烦,都第三只了。
***
第二天一早,通过酒店联系的车就到了,按照易飒的吩咐,一要带司机,因为她开车远没开摩托车利索;二要皮卡,车后斗有足够的地方放摩托车。
出城前,还专门绕了趟菜场,给乌鬼买路上吃的鱼。
鱼市有点脏,一地污水,易飒抱怨:“早知道这趟开金汤用不上它,就不带了,这么麻烦。”
一句话提醒了宗杭:“我下船的时候,看到好多乌鬼,你们三姓,是不是人手一只啊?”
“不是,至少得到水抖子才给配,还得看当地好不好养活,乌鬼一般长在南方,所以丁家人身边都没有。”
宗杭还是想不通:“那干嘛开金汤要带它呢?它起什么作用?”
“力气大啊。”
她给宗杭解释,百十年前,翻锅这种事儿还没出现的时候,开完金汤,乌鬼是运货主力,因为有些金汤水面,根本不适合停船——百十只乌鬼乌泱泱聚在附近,每只乌鬼脚踝上都绕了铜环,听到乌鬼哨后,齐刷刷下水。
水底下,几大箱的金汤已然整装待发,外头罩着百头兜网,“百头”
意指兜网上至少也有一百个勾头,乌鬼过来时,水鬼就拿勾头挂住它脚上的铜环。
俄顷挂完,一个手势,百十只乌鬼一起发力,自水底往上腾起——要知道,一只训练有素的乌鬼,差不多能拖一百来斤的分量,众多乌鬼合力,多重的金汤都不在话下。
宗杭听得心向往之,觉得那场面,颇像《飞屋环游记》,一只乌鬼就是一只氢气球,那么一大群乌鬼,吊着沉重的金汤自水中冉冉浮起,也算人间奇景了。
真想亲眼看看。
易飒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别想了,我都没看过。”
宗杭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天姜孝广带姜骏下水,就两个人,连乌鬼都没带,他们根本不是开金汤去的吧?”
易飒点头。
金汤没法提前开,但可以延后,姜孝广带了水下摄像机,应该只是想通过姜骏探路,但丁长盛跟过去凑什么热闹呢……
想不通,但希望所有想不通的,都在易萧说的那本黑色皮革手册里。
上了车,易飒向司机打听了一下车程,然后给丁玉蝶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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