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怀望舒的时候,大夫说看脉象是个小子,老爷高兴极了。
怀胎十月,老爷连名字都起了不下三十个,直到生产之日,仍然不能决定。
可是,我足足生了两日也未能生下她来,产婆告诉老爷,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
老爷抱着他那写满名字的小册子大哭了一场,告诉产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大人。”
夫人脸上痛苦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甜蜜,她仿佛已经忘记了颜羲和的存在,只是为了说出那些艰辛而又残忍的过去。
压抑的太久了,表面好似结痂的伤口下,却早已腐烂、化脓。
多少次想要把伤口撕开,剜出里面的烂肉,却没有勇气。
对于老爷和自己而言,那是一段想要忘记,却又常常想起的痛苦过去,每次望舒的出现都会反复的提醒他们,一切可怕的事情都曾经真实发生过,如此的哀伤而又绝望,绝望而又无助。
如今正好颜羲和问起,夫人觉得也是时候告诉她当年发生的全部事情了。
夫人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讲述着:“后来,竟然大人和孩子都活了下来,可是我却因为生产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
说到这里,两行热泪从她脸上滑落。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颜羲和仍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悲伤和绝望,她很想走过去搂住夫人,告诉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是她也知道,夫人已经压抑的太久,说出来反而会好受些。
“原以为生下个小子,老爷也算有后了,即使不能再生,守着你们一儿一女,日子也会越过越好,谁知道生下的却是个丫头!
老爷听产婆说,生的是个丫头后,再没有看她一眼。
我刚刚生产,又落下了病根,身体非常虚弱,很是休养了几年才缓过来。
老爷对望舒不闻不问,每天除了劝慰我,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写字,手都写肿了也不肯停下。”
“我和老爷这样的状态,根本没人顾得上望舒,如果不是怀孕时以为是小子,精心挑选了乳母在府里候着,望舒恐怕根本活不下来!
她从小一直是由乳母带大的。”
听到这里,颜羲和不禁对望舒感到深深的同情,虽然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过悲惨,但是把这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却又过于残忍了!
夫人继续讲述着,过往小女儿凄惨的经历,并没有让她露出一点心疼或后悔的表情,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颜羲和直觉在以后的日子里,望舒的身上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否则,没有哪个母亲能够因为这样难产导致自己不能生育,就对女儿不闻不问,且多年过去仍然毫无悔意。
“几年后,族里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再不能生育的消息,便以无后为由,逼着老爷纳妾,老爷当然不肯!”
夫人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坚定的说到。
“咳,咳,咳”
,突然听到夫人这样理所当然的认为老爷不愿纳妾的话,颜羲和一下被噎住,咳嗽了起来,她赶紧从旁边的桌上拿起茶杯,也不管杯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一口气倒进了嘴里。
颜羲和有点冒汗,虽然那是自己的便宜爹,但是天下男人哪有不想左拥右抱的!
况且现在理由还这么充分。
就算退一万步,父亲暂时不想纳妾,那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在古代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娘啊,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呀!
夫人听到颜羲和的咳嗽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看出了她心中在想什么。
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笑容自信中带着一点嘲讽,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我与老爷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小儿女时时常能够见面,大人们看我们感情好,就顺理成章的给我们定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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