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嫣心里并不平静,前段时间京城风起云涌,太子和肃王先后因事被斥,圣上身体每况愈下,京中的局势一触即发,这半夜三更,街道上兵马疾驰,侯府内喧闹异常,想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侯府正院和东院距离不近,扶子嫣捧着暖手炉,披着大氅,一路走来,就瞧见大半夜的侯府竟是一片灯火通明,而穿过大半个侯府,一路之上却未见一个下人,让她心里不由生出了几丝不好的预感。
扶子嫣踏进正院,就看见门外竟然站着两列府中的护卫,一个个手握刀柄,面容严肃,而屋子里则已经挤满了人,固宁侯的那些妾室,侯府尚未出嫁的小姐,甚至于连少爷身旁的妾室都在,可以说固宁侯府称得上一声主子的女眷都在这里了。
“儿媳见过母亲。”
扶子嫣由着碧鹛为她去掉大氅,微微冲固宁侯夫人俯身行礼。
“起来吧,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固宁侯夫人言语中流露出几丝不快。
“儿媳刚醒就听得母亲传唤,急忙收拾了一下就赶了过来。”
扶子嫣并没有特意辩解什么,东院是距离正院最远的一处院落,她赶来所用的时间自然是要比旁人多一些。
她嫁进固宁侯府五年了,侯夫人一直看她不顺眼,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试图缓和过,只是后来她也就死心了,自己的丈夫是侯府庶长子,本身就是侯夫人眼中的一根刺,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合不了侯夫人的眼。
不过,这次侯夫人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抓住这一点不放,只是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日后注意一些,坐下吧。”
扶子嫣身子微微一怔,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深了几分,情况恐怕比她想得还要糟糕,但脸上不显,只是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走到这里唯一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东院离得远,大嫂怕是得到消息就赶紧赶过来了吧。”
扶子嫣刚刚坐定,就听得左手边的三少夫人冲她微微一笑,透露出几丝善意。
扶子嫣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府里的三少爷同样是妾室所生,而且生母早逝,在府里基本上就是个透明人,而这位三少夫人是小官庶女,最是长袖善舞,不得罪人,而扶子嫣素来不喜和她来往,实在是累得慌。
“大嫂可是知道这大晚上的母亲为何把我们都叫过来?”
右手边的四少夫人脸上流露出几丝得意,扶子嫣一见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就等着有人开口问她,好让她显摆显摆呢。
不过好在扶子嫣现在也是心里着急想知道什么情况,府中女眷尽数在此,可见事情之紧迫。
“四弟妹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四少夫人扬了扬嘴角,抬眼微微扫了上面的侯夫人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太子逼宫,肃王调了京畿卫的人入宫,和太子的人对上了,宫里现在都乱成一团了。”
“那圣上的情况如何?”
扶子嫣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情况竟然如此糟糕,太子竟然敢逼宫,圣上大权在握,他这般铤而走险,能有几分胜算。
“不知道,宫里现在都封锁了,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出来。
要说咱们姑奶奶毕竟是太子侧妃,若是……恐怕满府之人都遭不了好,让我们都待在这儿,看似保护我们,实际上是怕有人逃走,往外送消息呢。”
四少夫人出身将门,对于固宁侯府的这般举动,显然从心底里瞧不上,困着自家女眷有什么用。
扶子嫣心里微微一震,想到自家二哥还在太子手下做事,今夜宫中他能否平安脱身?
侯夫人坐在上座,冷眼扫过台下眉眼慌乱的众人,脸上不由露出几丝鄙夷,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不安分模样,真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太子突然发兵逼宫,身为太子侧妃娘家的固宁侯府事前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侯爷本想入宫打探消息,只是宫门早已紧闭,外人进不去,里面的消息传不出,谁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只能在宫外干着急,恐怕等到宫门打开的时候,一切也都已经尘埃落定,回天乏术了。
太子若是能成功继位,潜邸中的侧妃至少也能捞到一个四妃之位,固宁侯府身为皇妃娘家,自然是水涨船高,而太子若是失败……固宁侯府虽为侧妃娘家,但是并未参与今晚的逼宫之事,若是新帝开恩,也能逃过一劫,若是新帝想立威,恐怕固宁侯府也是头一批被开刀的。
固宁侯府一众女眷就这么在正厅一坐就是一晚上,直到天色拂晓,到了昔日早朝时间,紧闭了一夜的宫门终于缓缓打开,以往喧闹的街道此刻正是一片寂静,道路两旁列着的持刀将士正诉说着昨晚到底是怎样的风云变幻。
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众位大臣纵然心思翻滚,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出门上朝,只是在宫门口相遇的三三两两之人皆是眼色青黑,神色憔悴,显然是一夜无眠。
枯坐了一夜的女眷,已经有不少人顾不得仪容打起了哈欠,有些年纪尚幼的,被乳母抱在怀中,已然进入了梦乡。
主位上的固宁侯夫人,右手转着佛珠,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以此来抚平内心的浮躁。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固宁侯夫人猛地睁开眼,下面坐着的众人也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屋门口。
“参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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